但相比而言,程阿婆对于葡萄而言,是最为重要之人。尽管葡萄觉得贸然叫走周大夫,对于床上的病人,有所影响,但她并没有打算,让周大夫留下照顾病人。所谓亲属有别,葡萄的心,自然是偏向程阿婆的。
那处,传来阵阵咳嗽声音,男子声音沙哑,唤道:“水……”
葡萄连忙走上前去,倒了一杯清水,送到男子唇边。男子却没有伸手接瓷碗,而是就着葡萄的手,扬起身子,用尽了一碗水。
葡萄见水被喝的干干净净,便又倒了一碗。她头次同陌生男子,相隔的如此亲近,心中不禁砰砰跳动,身子下意识地远离着他。男子本就深受重伤,五脏六腑都在疼痛。葡萄身子一远,近在咫尺的清水,便离他远一寸。男子心中烦躁,只得伸出手,抓住葡萄的柔荑,往自己唇边递去。
柔荑被大掌覆盖,干燥而陌生的触感,让葡萄心生警惕,她手掌一松,连忙往后退去。那瓷碗便被掀翻,清水撒了男子一身,重重地落在他的伤口处。
谢陵拧着眉,心中觉得哪里都不自在。瓷碗粗糙,这等物件,若是在过去,他定然连看上一眼都不肯。如今,谢陵却要用这腌臜的物件饮水,还要被这笨拙的女子服侍。谢陵本想着,清水虽然粗糙,胜在清冽甘甜,但服侍之人,过于粗笨不堪,让人难以忍受。
谢陵捂着痛的伤口,正要开口,便听得女子羞恼的声音:“登徒子,无耻之徒。”
谢陵满头雾水,登徒子?难道是在说他?
谢陵这才正眼打量着葡萄,身形纤细,眼眸莹润,模样尚且能入眼,只是一副村女装扮,让谢陵不忍直视。
周大夫收拾好药箱,走出门来。他见谢陵起身,忙去查看,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伤口才有愈合迹象,怎么又裂开了……”
闻言,葡萄面色烫,她听周大夫所言,此人是他从山野中救出来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瞧着骇人。葡萄听到谢陵伤势颇重,心中又冷静下来,想着刚才谢陵之举,意在饮水,而不是轻薄,是她莽撞,这才使谢陵的伤势加重。
周大夫又问谢陵,伤势为何加重。谢陵自诩为大丈夫,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一个村妇弄伤,便闷声道:“是我自己。”
葡萄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她心中弥漫出一种莫名的滋味,像是愧疚,又好似一丝隐秘的感激。感激谢陵没有说出真相,让周大夫对她心生恶感。
周大夫去看了程阿婆,皱着的眉峰,始终都未舒展开来。
周大夫对葡萄说:“这病……”
葡萄已经是眼中包泪,周大夫只得道:“寻常的药,现如今是不管用了。你若是能找到人参,切成薄片让阿婆含着,或许能挺过。”
葡萄转悲为喜,但周大夫口中所说人参的价格,却让她心中绝望。
五两银子……葡萄要去哪里筹集。
程家那里,葡萄自知无望,便向街坊四邻借银钱。可若是几十个铜板,村民们还能拿出来,但距离五两之重,可谓是遥遥无期。
有妇人得知葡萄缺钱,便走进院内,拢紧房门,轻声道:“我有法子,让你能凑齐银钱。”
葡萄不解,忙问是何等办法。
妇人以一种打量货物的目光,审视着葡萄的身段,最终,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睛,落在葡萄的双足上。
“葡萄,你合该去做酒娘子才是。”
第3章第3章
甜水镇虽然是偏僻小镇,但却有一样珍品,便是甘甜可口的泉水。舀出一瓢泉水,清凉中带着绵软的甜,这甜味并不是人工拟成的,而是经过草木滋养后生成的清冽甘爽。比邻甜水镇的,便有几户酒铺,取泉水做底,酿造醇香的黄酒,爽口的果子酒,再贩卖至他处。
而酿酒制酒,便离不开制造酒曲。这便生出了酒娘子这一旖旎瑰丽的身份。酒铺邀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周身浣洗干净,再褪掉罗袜,踩在未成型的酒曲上。以美人足,制陈年酒,而美人的香汗淋漓,自然也会随着踩动声,而流入酒曲之中,经过碾,蒸,闷,藏,变化成清冽的醇酿。
制成的酒,埋藏在黄泥下,经年累月以后再挖出来,起上一个“女儿红”,“美人醉”的名字,自然引得无数嗜酒之人,趋之若鹜。
可寻常的女儿家,平日里所信奉的,便是在家由父,出嫁从夫。像身体肤这般,怎么能外露于人,让旁人窥探。纵使酿出的酒,无人会知晓,这酒曲被哪个女子踩过,是否滴落过哪家女子的香汗。但凡是做酒娘子者,免不得会被旁人议论,在背后编纂些子虚乌有的春色之事。
因此,寻常女子不愿做酒娘子。酒铺往往开出大银钱,引得众人送女前去,做那酒娘子。
葡萄听妇人这般提议,她轻咬唇瓣,莹白贝齿在唇上碾磨出斑驳的痕迹。程阿婆素来教导葡萄,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因此,葡萄才会感到为难。可……明明有机会在面前,葡萄又怎么忍心放弃,而眼睁睁地看着程阿婆忍受病痛。
妇人见葡萄面露犹豫,眼珠子一转,继续劝道:“此事,你不提,酒铺再替你保守秘密,阿婆怎么会知道。何况,若你去了酒铺,我再帮你讲上几句好话。到时,酒铺提前预支你银钱,你便可以去买上人参,给阿婆看病了。”
这番劝慰的话,当真说到了葡萄的心坎上。若是说,普天之下,葡萄最在乎的人是谁,那便只有程阿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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