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忽然觉得,宝扇与这梨花极其相衬,极小且白的脸,怯生生一被风吹,就从枝头飘落的怯懦性子。
这会儿已经没了生死忧患,花晴对待宝扇,不似方才的殷切,只轻嗤一声,偏过头去,故意不瞧她,只两只滴溜溜的眼珠子,还紧紧地挂在宝扇身上,暗中窥探着她的举动。
宝扇走到自己的床榻旁,俯下身子,轻轻踮起脚尖,去取床头的粉瓷圆碗。
瓷碗中注满了清水,放着几朵晒干的花朵。
宝扇将这些干花泡在清水里,再搁置在床榻上,只需一晚,便能将床榻上都沾染上芬芳的气息。
花晴素来不齿宝扇这些小巧的心思,只道她是荷包空空,无银钱使唤,才买不起香料熏染。
花晴故意买了浓郁的香料,搁置在床头,想借此让宝扇好生羡慕一番。
不曾想,香气却是沾染在了身上与床榻。
只是她与宝扇站在一处,一个是清雅自然,另一个香气浓郁扑鼻,孰优孰劣极其分明。
胸前的系带随着宝扇的动作,缓缓飘落,与她腰间的丝缠绕在一起,显得分外缠绵。
花晴想起今日,宇文玄因为宝扇所求,饶了她的性命,再看宝扇的姿态芊芊,不禁面容冰冷,气哼哼背过身去,重握抄写经书。
——宇文玄这般暴戾之人,也会为这柔弱姿态迷惑。
果真世间男子都一般,见了宝扇这样的柔弱不堪,只想以身想拥,再想不出别的了。
第41章世界二(十七)
花晴心里存着气,故意不与宝扇讲话。宝扇倒也不觉得冷落,从竹编箱笼里取出绣绷,上面是她绣了一半的祥云花样。她两指并拢,捏紧银针,黑玉般的眸子盯着穿梭于绣绷之间的丝线。待宝扇抬起头时,屋内烛火已燃烧了大半,微弱的烛光照映在宝扇的脸庞,格外温柔缱绻。花晴手握毛,却并不下,她似在沉思,连尖的墨汁滴落到宣纸上,都未曾察觉。
宝扇站起身时,出轻微的响动,花晴瞬间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两眼意味深长地望着宝扇。
宝扇拿起桌上的银剪,轻轻俯身,将烛台中的烛线剪短,原本微弱的火苗霎时变得汹涌。
被这燃烧的正旺的火苗一惊,宝扇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背后却突然撞上硬物。
“花晴?”
宝扇喉间,出轻呼声。
花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拢眉沉思,面容微僵。
看着宝扇这般娇美容颜,花晴按耐住心底的不平,方才抄写经书时,恍惚记起:若是邓姑娘领过责罚,日后必定要怪罪于她。花晴可不想落个被邓姑娘冷落,被众婢子小觑的局面。
思虑至此,花晴面对宝扇,奋力扯起嘴角,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
“如此种种,是我不对,听信了婢子间的小话,便误以为真,还迁怒于你——”
花晴瞧着宝扇垂眸不语的模样,心中挣扎片刻,终究是想要继续在邓姑娘面前得脸面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她言辞恳切:“是我被猪油迷了心,对你生的这样一副好容颜心中不忿,这才……
宝扇,我如今已知道错了,你瞧瞧,这些经书都是管家拿来让我抄写的,我因自己的妒忌已经受了这般的罪,你可否原谅于我?”
花晴自知,此时耍什么心机都不如实话实说的好,她轻飘飘略过自己对于宝扇的恶意,只言自己的悔恨。花晴瞧着宝扇身子微动,暗道:她这般心善绵软的人,似团棉花般,任由人揉搓。
自己这般告罪,宝扇这样蠢笨的性子,定然会原谅她。
宝扇轻巧避开花晴伸来的手,清眸微颤:“我既然无碍,也不会怪罪花晴姐姐的。”
不待花晴舒气,宝扇又怯生生道:“只是花晴姐姐不该叫王爷瞧见了这事,王爷本就事务繁忙,被这些小事牵绊实属不该。
我虽然想原谅,只想到王爷受了惊扰,为此事烦心,我却轻飘飘吐露出「原谅」二字来,难免觉得羞愧。”
宝扇鸦睫颤了颤,在烛光的映照下,脸蛋变得惨白:“你便去寻了王爷,想来花晴姐姐这般恳切,王爷见了也难免动容,必定不会再责罚于你……”
确实如花晴所料,宝扇性子软,哪怕受了欺辱。只要花晴装模作样地服软求情,她就会轻易原谅。
但性子再软的人,心中也有轻重之分。
在宝扇心中,自然是宇文玄更重要,她可以轻易地宽恕花晴,但也要顾忌宇文玄的心思。
花晴站在宇文玄面前,连回话都战战兢兢的,哪里敢主动去寻他。
花晴暗道宝扇思虑过多,却也从她话语中挑不出什么过错。
毕竟管家责罚,必然是因着宇文玄的缘故,花晴来求宝扇原谅,着实没有用处。
“王爷那里,我怕是近身都不能……我瞧着王爷对你,倒是有几分宽和,你又是经常照料长溟剑的,可知晓王爷的喜好,好心告知我一二,也可让我寻了由头,得以面见王爷。”
这才是花晴真正的打算,她本想在宝扇原谅自己后,趁机打探。
这会儿被宝扇提议去寻宇文玄告歉,便顺水推舟,直接问询宇文玄的喜好。
宝扇虽貌美,但宇文玄并非是凭借一张精致的脸皮就能接近之人。若宇文玄当真贪恋美色,王府里早已经妻妾成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