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毫无损的走出来,即使她为救出香囊而只身犯险。但却并未因此吃过什么苦头,牧南星心中虽然会有波动。但那波动如同石子落入湖中,待波澜散去,便丝毫痕迹都不会留下。
唯有因为这火中的香囊,她遭遇了烈火灼伤,再将骇人的伤痕展示给牧南星,他才会刻骨铭心。
施恩会让人感激,但表现的过于轻易,则会让人淡化这份感激,慢慢地便会淡忘。
但若是费尽了心思,受了磨难,且将这份磨难的痕迹直白地展现出来,那磨难的痕迹,便会让人感到心惊,将那痕迹刻在心里,想忘也忘不掉了。
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瓷似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宝扇稍微敛眉,那香囊上的字已被她烧掉了。
睹物思人,也要有物件可看,有东西可以寄托情思。
没了名字的香囊,与其他普通的香囊没什么不同。
医女推开门,见宝扇醒了,端着盘中的药汁走到她身边。
绢布被一圈一圈散开,这药汁大半是青色,一小部分是褐色。
敷上药汁的伤口,看起来更加难看了。宝扇瞧着,蛾眉不禁紧皱——她是想过会痛,会丑,但没想过会这般不堪入目。
医女见她这副样子,出言宽慰她:“莫要看它现在丑,待时间久了,长好了便会和以前一样了。”
宝扇兴致不高,闷声应了几声。
医女便取了细纱,浸泡在药汁里,待细纱取出来,原本的白纱,已经变了颜色。
为了不让药汁滴落下来,她就又在细纱外面,缠绕了一层略微厚些的绢布。
医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又想起宝扇是如何受的伤,当日驿站着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宝扇为了一个香囊,冲进火海,还为了救下燃烧的香囊,不惜伤了柔荑。
对于宝扇痴心一片,医女心生怜意,不禁多嘱咐了两句。
“就是再紧要的东西,也要先顾着自己身体不是。”
宝扇弱弱应了,她面上一副犹豫神色,两颊一片粉红,轻声开口问道:“小侯爷在哪?他是不是有要事在忙……”
若是没有要事,怎么不见他的身影。难道不应该来见见她吗?莫不是觉得,为她请了医女,细心照顾,便放手不管了。
医女摇头表示不知,她见过这位牧小侯爷几次,只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气息,让人只敢恭敬,不敢多想。
宝扇见状,神态越消沉了。
牧南星倒并非将受伤的宝扇丢给医女,便从此不闻不问。
他只是觉得心很乱,犹如一团纠缠不清的丝线,不知道从哪一根丝线开始理清。
驿站被烧,尽管众多士兵尽力灭火。但楼上已经烧成了黑炭,楼下倒是情况好些。
但房梁也被浓烟熏染过,如今上头挂着成团的黑色痕迹。
张大人,连同他的家人,亲属,与此次放火计划相关的人,一并被看押在涪陵城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