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英抿紧唇,她无意说服母亲,但目光依旧固执。
“你这个倔头!”张氏气得伸出手指,在女儿额头上重重一推,“我是你亲娘,我会害你?我吃过的盐你吃过的米饭还多,你懂什么?你再多活十几年,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王落英与母亲感情其实很好,见母亲生气了,她也不顶嘴,换个方向继续游说:“欺君之罪是死罪,值得吗?我的八字……”
话还没说完,张氏就打断她:“富贵险中求,好了,刘嬷嬷,你先去灵佛寺,把事情办妥,这傻妮子我再慢慢教导她。”不由分说就下了命令,打算再给女儿好好上课。
刘嬷嬷忙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王落英和李承业的八字是极不和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冒着欺君之罪来改八字。上一回弥河私底下给他们算过一卦,下下签,来路明兮复不明,纵然神扶也难行。
不过,弥河向来是口中有佛心中无佛的,若不是混不下去,也不会来当和尚。他不把卦象放在眼里,为着钱财也为着攀上尚书府,就一口答应下来偷偷改掉八字,再合一遍。
他早早坐在厢房中,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毛在手指上灵巧地转动着。
忽然,听到了开门声。
弥河闻声转头,看到一个老嬷嬷走进来,他笑着站起来:“估摸着时间你也该来了。”
刘嬷嬷打扮得像个寻常富贵人家进香的老太太,走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去关门,哪知,门外的人比她反应更快。
杜平低头,轻轻一伸手,就关上了门。
连“咔哒”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刘嬷嬷多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门外的很是面生,像是头一回见。”
“呵,今日是大事,得换个灵巧的来。”
刘嬷嬷皱眉,不甚赞同:“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望大师明白。”
“我懂得分寸,不会出事的。”弥河含糊其辞,他知道尚书府巴不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会不懂?知道的人少固然保险,可是真少得只剩他一人,恐怕就只能轮到灭口了。
刘嬷嬷坐在他对面,长话短说:“就照上回说的办。”
弥河笑着点头,拿起了手上的,开始写字。他虽然相信小林,但还是防着一层,担心被他听到些什么。
杜平站在门外嗮太阳。
根本没去费心听里面的猫腻。
她打个哈欠,如果他们像上回一样,以书代话,那就太好了,正好来个罪证确凿。
如果他们这次不写字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只要弥英被引过来了,两方对峙,这事儿就不可能善了,没有罪证也可以弄一个出来。
一山容不下二虎。
弥英和弥河装作相安无事处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张纸,各自占据自己的地盘。现如今,弥英一旦过界,弥河必定会反击。
她不过是给个由子罢了。
杜平觉得这事做得有点不地道,不过,却能带来好处,每次重洗牌都能让庄家多一次机会,反正公主府稳坐钓鱼台。
就不知道她母亲会不会生气了。
阳光正好,她眯着眼睛仰头望天,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她立刻回神,不等对方说话,马上抢在前面说话:“见过弥英座。”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周围百米之内都能听到。
弥英立刻停下脚步,方才得到消息时,他只是半信半疑,但事关重大,郡主总不可能拿这事逗他玩,所以仍旧赶来了。但视线一对上,眼见郡主如此反应,弥英顿觉自己是踩进坑里面了。
杜平微微抬眸,朝他笑了笑。
弥英还是端着一张脸,腿都沾上泥巴了,这时候想退也退不回去。
这么大的声音,屋里的人自然听见了,弥河很快就来开门,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什么风把师弟迎来了?”
弥英心中暗叹,都被坑到这里了,只剩下铲平一途,心中还想着这事该怎么收尾,以及之前得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以他对弥河的了解,这位师兄的脑袋还算清楚,自然不会背叛公主,不过,弟子也不会骗他。
想到这里,弥英暗暗向杜平投去一瞥,最大的可能是,傻弟子被郡主给骗了。
杜平低着头,飞快躲去弥河身后。
很小的一个动作,却把本就僵持的气氛推向更拔剑弩张的地步。
弥英心里已经叹气无数,公主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看看,才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打破了他辛苦建立多年的双方鼎立局势。
他本以为眼前这走向已经糟糕透顶,却不料,还能更糟。
弥英正想说话,突然又跑来一群小弟子,他们脸上还带着迷糊,似乎是被杜平的声音给吸引来的,为的是元源,身后还有元历,元古,以及一群常跟杜平混在一起的人。
弥英很久没这么头痛了,很好,公主说得没错,不该把郡主当小孩对待。他目光扫过杜平,似乎在问,戏班子都齐了吗?
杜平一直在暗中观察弥河的反应,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能稳住形势,再往里一看,里面那位嬷嬷并不打算出来。
杜平叹息,都走到这一步了,就不应该也不能再给对手准备退路。
她抢在弥河前面开口,义正言辞地对抗弥英:“不知弥英师傅来此何意?师叔正在和贵客探讨佛理,如此贸然打扰,恐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