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的确想到了考试,却也不单单只想到考试。
元青师兄和林师弟若都去江南,寺里就只剩他一个,虽林师弟觉得弥河不会再找他麻烦,不过总是担心害怕。
杜平耐心告罄,这小子以为他不说她便猜不出来吗?他在寺里的糟心事统共有多少?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和弥河有关。
她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只扔下一句:“放心,说给你报仇就给你报仇,不用你藏着掖着不说。”
一句话就把他羞于启齿的心思暴晒于白日之下。
元源顿时红脸,瞎子也看出林师弟生气了,急忙追上去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那样想太自私了,羞于启齿。你已帮我这许多,我怎能阻止你去江南省?我的事情本就该自己料理。”
“为什么不能?”杜平停步,身体板成一条直线,纹丝不动,“你是我朋友,你可以阻止我。”
元源怔怔望着她,不知不觉中,手上的力气也轻了许多。
“朋友有难,两肋插刀。”杜平脸上还是气鼓鼓的,但她愿意回头给他一个目光,“不需要不好意思。”
元源的眼睛又红了,他急忙低下头去,擦擦眼睛。
他说:“好。”
看到他的模样,杜平有些气消了。
他又说:“对不起,我太久太久没有朋友了,不记得该怎么说怎么做,如果有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下回绝不会再犯。”
剩下的那点不平也消失不见,杜平轻轻一声叹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生气了。”
元源展颜一笑,顿令日光失色,灿烂得夺人心魄:“那你好好教我,我也考进前十,就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杜平看闪了眼,哎呦妈呀,真好看,有点理解弥河那胖子了,罪过罪过。
她自以为表情收敛得飞快,却不料在元青眼里,只觉得郡主眼珠子一转,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元青皱眉,插嘴道:“我明日再去寻师父,今日我们先陪着元源师兄一起学习。”
杜平点头:“可以,你们先去吧,现在这个时间我该去弥河师叔那里了。”刚欲转身,只听背后一声“诶”,一眼望去,只见元源神色复杂,迟疑地问,“这么多天下来……他有没有……”说不下去了。
杜平挑眉,笑道:“这事你头一天就问过了,怎么还问?放心,没事的。”
她很想加一句,弥河不是那么□□熏心的人,但想想受害者就在眼前,这种解释就太无力了。
她不欲多言,这回是真的转身就走。虽然刚和元源有了争执,但和解过后,只觉得心情舒畅,连她自己都没觉脚步都变轻快了。
走到门前,弥河却并不在屋内,一个眼熟的小沙弥正在打扫房间,杜平走近,双掌合十:“元古师兄。”
小沙弥看到是师叔眼前的大红人来了,连忙上前殷勤道:“林师弟,师叔今日有事,托我留言转告,请你自便,明日再接着教。”
杜平点头,说:“好。”顿了顿,又问,“能问师叔在忙什么吗?需要帮忙吗?”
小沙弥摇头,如实告知:“我也不知道。”
杜平告辞后,本想立即回去和元青元源一起学习,可脑子里越想越不对,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知不觉停住了。
在灵佛寺住过以后会知道,寺里的和尚是很无聊的,除了早课晚课各种课,就是练武,接待客人,剩下只有吃饭睡觉了。做到弥河这个位置,应以寺中账目为主,若是和俗务有关,他应该会带着她一起做,方便教也方便学。
杜平思忖,板着指头想,能让死胖子放下工作去干的事,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一是位置比他高的人找他,还有一个嘛,眼随心动,她望向外院的天空,这段日子香客增多,京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跟和尚合作一些后院阴私之事。
思及此,杜平笑了,五五分的概率,看运气了,想着,脚步已经向外院跨去。
虽然日头都快下去了,外面的香客仍是人来人往,算算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寺庙就要关门了。
杜平微低着头,脚步匆匆往外走。
幸甚,大部分香客忙着向菩萨磕头许愿,还有一部分在侧厢用素斋,倒是没碰上什么熟人。
杜平一个堂一个堂走过去,眼角余光扫视一圈,都未找到弥河,暗自丧气,以为自己猜错了,想着要不要去主持那里看看情况。
后宅女子的脂粉香气缭绕鼻间,才在寺中住了这么几天,她便有些不习惯那香味了,觉着有些腻人。
杜平悄悄吸吸鼻子,有些痒,忽然一阵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缓解了鼻子的不适感,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黄杉少女向这边跑来,身形袅娜,美貌无比。
正巧,两人四目相对。
那少女惊艳于少年的容貌,双颊飞红,看到少年还穿着僧人服饰,心下一怔,脚下的步子却因担心撞上,连忙向旁边避开。
杜平的度比她更快,看到的那一刻便急于避开,正巧两人往同一方向避,顿时撞在一起。杜平立刻稳住身体,然后伸手扶住她,压低声音:“女施主无碍吗?”
少女年纪十七八许,甚少见到外男,如今被人拉住手,虽然是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公子,仍是羞得想钻进洞里,喏喏道:“没……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