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熙熙攘攘往教室走去,气氛空前得好,毕竟都是少年人,几句玩笑话就让他们忘了之前的拔剑弩张,一下子就打成一切,只觉得来的师弟又有个性脾气又好,挺讨人喜欢。
人潮都向前涌动,演武场上很快就空了。
待他们都走远,弥河慢吞吞从附近一扇小门里走出来,眯着细小的眼睛打量,啧啧作叹:“哎哟,看来这是一块硬骨头啊,棘手了。”
在文化课上,杜平更是大大地露了一次脸。
就像元青说得那样,寺里大部分人都是图个识字,不要做睁眼瞎,跟文采斐然半点扯不上关系。但杜平从小由孙太傅亲自指点,不说状元之才,但自认为得个案还是轻而易举的。
堂上教课的师傅眼放异彩,觉着自己捡到了宝,忙问:“小公子可打算考取功名?”
杜平言笑晏晏:“小生一心向佛,这些身外名以后再提,目前只想在寺中多多侍奉佛主。”
老师傅抚须直道可惜。
杜平接着上课,但她感觉到四周射来的目光隐隐夹杂着崇拜,不免心下得意。但她惯会做人,下了课,对周围师兄客气道:“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闻言,大家更觉得他亲切大方。
到了晚间,元青看她还在桌上写写画画,忍不住开口:“明日还要早起,到睡点了。”
哟,终于主动说话了,杜平回眸一笑:“师兄气消了?”
元青一滞,随即道:“你太过言行无状,来此之前你是郡主,大家敬着你的身份倒也无妨,可来此之后你不过一小师弟,谨慎些才好。”
杜平挑眉笑笑:“师兄是好人,君子坦荡荡,我也不藏着掖着,师兄听过’怀璧其罪’吗?”
元青皱皱眉:“听过。”
杜平道:“我这张脸就是珍贵的玉璧,要么利用它来得人心涨声望,若是谨慎细微,恐怕会步上元源师兄的后尘。”
元青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师兄啊师兄,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杜平无奈地笑,“这寺里藏污纳垢的龌龊事儿你知道多少?”
“你才来几天?你又知道什么?”对元青来说,灵佛寺就是他的家,有人说他家里不干净,立即反驳,“灵佛寺是在公主治下,公主善良慈悲,遇到这种事儿肯定会料理。”
杜平挑眉,她母亲可不是目下无尘的性子,只要有用,只要能用,脏一点儿也能忍。不过,不好打碎她母亲在别人心中的光辉形象,杜平两手交叉支着下巴:“母亲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弄清楚边边角角所有事。”
元青语噎,被这么一点拨,也开始细细思量。
“不说了不说了,先睡吧。”杜平打着哈欠伸懒腰,利索地把衣服脱下来,身着中衣躺进被窝。
元青没料到她说脱就脱,一点儿预示都不给,急忙转过身去,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被窝里,那张脸清秀的脸蛋涨得通红通红,又气又羞。
杜平抬臂一挥,熄灭了灯火,屋中立刻一片黑暗,万籁俱寂,只余呼吸。
她背对元青躺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静静望着窗外夜幕,脑袋里的思考一刻也没有停下,将白日见到的人际关系一一梳理。
她慢慢细数着时间,听着隔壁的呼吸趋向于平稳,应是睡熟了,这才悄悄坐起身来,随意披上外衣,蹑手蹑脚走出屋门。
她不知道,她一关门,隔壁床上的元青就睁开了双眼。
灵佛寺的规矩,到寝点必须睡觉,若是被巡逻人现有人深夜在外游荡,是要受罚的,整整三十棍子,半点水分也不掺,严厉的规矩可与军中媲美。
杜平知道这规矩,所以行动格外小心翼翼。她偷偷摸到元源屋外,在窗户上戳出一个洞,凑近一瞧,啧,运气真不错,这小子是一人一屋。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簪子,对着门锁捣鼓几下,门便开了。
呵,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幸亏小时候调皮学了这一招。杜平暗搓搓地想,不无得意。她屏着呼吸走进去,抬眼就看到元源拢住被子,背靠墙坐着,一只手已经扶到床侧的油灯上,随时可以用来当凶器,一脸警醒地望着她。
若是再看仔细点,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元源一脸防备:“你来干什么?”
杜平做出一个“嘘”的动作,不忘反手将门关了。
第24章什么大局,什么藏拙,都……
屋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斜斜洒进屋内,倾泻在地面上,铺成一片银色的地毯。
两双眼睛都已习惯了黑暗,彼此对视,一瞬不瞬。
杜平先眨了眼睛:“怕你背上的伤处涂抹不到,自告奋勇来帮忙。”
元源冷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小耗子,何必如此自贬?”杜平嘴上不饶人,走到床沿想坐下来,“来……”话未说完,元源就拿油灯的尖端处抵着她,瞪眼道,“离我远点,滚回去。”
杜平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想推开那尖尖的玩意儿,额,推不开,不好强来,到时候打起来就不美了,她可不想屁股挨棍子。
元源注视她的眼睛,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杜平这一身的反骨啊,一根根全都竖起来了。
她退后一步坐下,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那根细簪子,活脱脱一小流氓形象,斜着眼,歪着嘴:“就你这刺猬样,活该在寺里被孤立,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哼,等你身上的刺被人拔光了,看你到时候能活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