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是觉得惨烈,跟方氏小小的八卦了一下,谁知那卷宗被王简核查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反反复复把卷宗细阅一番,随后又找以前的案档进行抽丝剥茧,生了去魏州查探的心思。
晚上王简到姚氏房里说起近日要离京办理公务的事,姚氏对上一回他坠马心有余悸,担忧道:“又要离京啊,能不去吗?”
王简失笑,知道她的忧虑,安抚道:“阿娘无需担忧,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姚氏:“你没在我身边看着,总是不放心。”
王简默了默,“儿总是得出去做事情的,不可能一直在京中在宅院里守着阿娘。”
姚氏闷闷不乐,隔了许久才道:“有些时候我倒巴不得你像贺家二郎一样,只贪图安稳就好,别那么有上进心,也别去冒任何险。可有些时候我又矛盾,知道你自小就是个有抱负的人,唯有像你爹那样在朝堂上一展才华才能实在你的愿望。我既替你感到骄傲,又替你担忧。”
这话令王简窝心,握住她的手道:“阿娘……”
姚氏不痛快道:“上一回你坠马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令我惶惶不安,这一回你又要离京出去了。”
王简正色道:“吃一堑长一智,路上我会小心谨慎的。”
姚氏摇头,“终归没有在京中安稳。”又道,“在京里头好歹还能时时照应着,去了外头,便要处处靠自己应付。”
母子叙了许久,姚氏终归未能打消他离京的念头,那毕竟是办理公务。
在离京的前一天晚上王简去了一趟卫国公的房里,卫国公倒没有姚氏那般担忧,只提醒他路上小心谨慎,莫要让姚氏操心。
王简应声晓得。
次日凌晨他带着两名侍卫离京,前往魏州。
当时他并不知晓,在他离京的上午有几只信鸽从一家宅院里放飞。
另一边的方氏忽然接到一封家书,上回她修书回长州老家向父母兄长报喜,本以为是他们回信来了,哪晓得那家书是从魏州送过来的。
方氏打开信件,一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立马翻白眼儿。
这信,是她妹妹方林慧寄来的。
说起自家亲妹,方氏有一肚子牢骚要,她跟方二娘从小到大就不对付,可以说是活生生的对照组。
方氏本分,方二娘则叛逆,在家里是出了名的惹祸精,方氏无比嫌弃。
方家是乡绅,家庭条件在当地算得上殷实,但在方二娘及笄那年,她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路,非要嫁给一个外乡商贾,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多岁,并且对方还是死过老婆的,腆着脸上赶着去做填房,把一家人气得半死。
那妹夫就是魏州人,姓段,家里头是干绸缎生意的。
也不知是她有旺夫命还是其他,嫁过去没几年段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
方氏最初嫁给秦致坤时光景不太好,每回姐妹俩在娘家碰头时总少不了冷嘲热讽。
方氏看不惯方二娘暴户式的炫耀,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穿戴到身上;方二娘则看不惯她明明穷酸还要端着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两姐妹见一回怼一回。
后来妹夫病逝,留下偌大的家产给母女。
当时段家就只有段珍娘一个闺女,没有儿子。
这么大的家当,旁支亲属自然想来分一杯羹,结果方二娘也有几分真本事,硬是靠着过硬的手腕打消了那群人的念头,并以最快的度掌控了整个段家的生意。
兴许是她命里有这份财富,接手段家的生意后,非但没有败落,反而还越干越好了!
这点方氏是服气的。
晚上在饭桌上方氏提起方二娘母女要来京的事,几个姑娘们都很高兴。
方氏虽然跟这个妹妹不对付,但女儿们却喜欢,因为她们姨母贼有钱,还大方,每回碰面都会给她们备好东西。
而且她们跟表姐段珍娘感情要好,从没红过脸。
这不,听到姨母要来京,秦二娘高兴道:“许久都没见过表姐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带她出去转转。”
秦四娘暗搓搓道:“姨母最疼我们了,这次进京肯定又带了稀奇玩意儿来。”
方氏啐道:“出息!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给收买了!”
几个闺女嘿嘿地笑。
她们也知道自家老娘跟姨母不对付,主要是姐妹俩都泼辣要强,但不管怎么说,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头却是惦记对方的。
前些年姨父病逝,她们还看到姨母抱着自家老娘哭,姐妹俩伤伤心心地哭了许久。
饭后三个大人在秦老夫人房里说起方二娘要进京的事。
方氏牢骚道:“那泼辣货就见不得我好,定是听了咱们大娘觅得一门好亲事,想来讨点便宜了。”
秦致坤笑道:“好歹是你亲妹子,她们要进京来,便来吧,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母女,也无所谓。”
秦老夫人也道:“是有许久都没见过林慧了,她们母女也不容易,珍娘命运坎坷,才二十就嫁过两回,说不准到京里来,还能觅得一门好亲事。”
说起段珍娘,比她老娘的运气还不好。
十六岁时曾嫁过一回,结果刚过门丈夫就出意外死了,之后又改嫁,不到两年光景又病死了,从此落下个克夫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