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目光在一旁的木桶扫过,再看沈玥,一身粗布麻衣,裙角满是泥污,就连她那张水嫩精致的小脸蛋上,也粘了些泥土。
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比这池井水还要清澈动人,让人不自主陷在其间。
沈玥以为魏诚是不信她,心头微有些难过。随后一想,人家本与她萍水相逢,连朋友都不是,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
沈玥弯腰提起木桶,走到魏诚面前,将木桶往他面前一送,“将军,我们真的是来打水的。你看这是打水的木桶,还有一只掉井里了。”
沈玥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对军队有着恐惧。相反,红旗下长大的人,都对子弟兵有着天然的亲切信任。
魏诚嘴角微翘,有被沈玥孩子气的举动弄笑了,也有为沈玥不怕他而开心。
前几次,他们见面,沈玥一直是生疏有礼。以前还觉得如此甚好,今日不知为何,竟觉得,他更喜欢看这般生动的她。
魏诚伸手接过木桶,大步走到井边,将木桶往井中一掷,再提起已是满满一桶水。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长剑,往井下一挑,又一满桶水提上来了。
沈玥被魏诚的动作帅到了,只是又苦恼了,这满满两桶水,她们要怎么抬回去啊。
一旁的魏虎捂着嘴偷笑,他家将军这是特意在未来夫人面前展现力气呢。就像山间野鸡,雄的都张翅展翼求偶呢。
魏诚放下木桶,冷目扫向魏虎,“帮沈小姐提回去。”
魏虎立马摆正脸色,认命地提起木桶,一手提一只轻松得跟拎了两袋棉花一样。
沈玥想说,不用麻烦。随后想到,就她与青莲这小胳膊小腿,这么远的路。还是麻烦他们吧。
魏诚开口道,“大营是刚启动的,以后挑水,就让魏虎来。”
魏虎听到他家将军就这样把他卖了,脚下一顿,差点将桶中的水洒出来了。
沈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意思是说:此乃军事重地,以后不准再来了。
忙点头答应,至于后面说的,沈玥并没有当真,觉得这是客套话。
沈玥笑魇如花,“多谢将军,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那一瞬间,魏诚觉得整个世界都失色了,唯有那笑,映入了他眼帘,落在了他心间…
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手缓缓抚上胸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生了根,了芽。只待一点雨露,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魏诚自小就去了漠北,接触的多是粗犷的兵卒。
自十年前,父兄战死,才十二岁的他,独自挑起魏家军的重任。一路披荆斩棘,才有了今日之荣光。
这次回京,一来是敌患已退,漠北暂无战事。二来也是想查明十年前,漠北一战大败的真相。
“将军。”
魏诚收回思绪,袖中微握的手缓缓松开,问道,“怎么样?”
魏虎一肚子火,“将军,这沈家太欺负人了!把少夫人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一个下人都不给。将军,你是没看到,少夫人还自己弄了个小菜园,自己种菜。”在魏虎心里,沈玥已是将军夫人了。
两个娇娇的弱女子,还要犁地,种菜,挑水……想想,他就气愤。
魏诚嘴角微往下沉,眸中寒光闪烁。
半响后,魏诚吩咐道,“你安排些人,护好她们。”
“是,明日属下就安排两个可靠的人过去暗中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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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时,沈玥突然惊醒了。窗外月色正明,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受着快跳动的心脏。
已记不清梦见什么了,似乎是一个噩梦。
沈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掀开被子,打算起来喝点水。才刚动,就听到外面有悉悉嗦嗦的声音。随后,又听到门栓被滑开的声音。
有贼!
沈玥心瞬间提得老高,快掀开被子,下了床,又将枕头塞到被子下,做出有人睡在床上的假象。自己则快躲到门后。
门栓掉落,门,开了。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直往床去。
沈玥屏住呼吸,握紧拳头,死死盯住那一步步往床靠近的黑影,计算着出其不意冲出去,抄起桌边的凳子,砸晕那人的成功率。
沈玥深吸一口气,刚伸出一只脚,准备出去。听得门口又一阵异响,又进来了一人,显然与那人是一伙的。
沈玥放下拳头,收回脚,背紧贴着墙壁,努力放缓呼吸。
“宝贝儿,让小爷痛痛你。”黑影出猥琐笑声,搓着手,往床上一扑。
后面那人急道,“黑老三,你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刚说完,就见前面那人已站起来,怒骂道,“他娘的,床上没人。”
后面那人快步走过去,一把掀了被子,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他伸手往床上一摸,“被窝还是热的,人没有走远,快追。”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门,房间又重归寂静。
沈玥拍拍心口,偷偷探出脑袋,那两人已追到院子,停了片刻,眼看就要往青莲所在的房间去了。
沈玥一急,脚下一动,踢到了一个陶罐。出一声脆响,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在这个寂静的夜,却是格外突兀。
沈玥已来不及去懊恼,怎么把陶罐放这里。院中,那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快朝屋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