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荷收回手机,沉浸地看着锁屏,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照片里的男人。
她微笑轻喃:“再完美的大长腿,也比不过我男朋友价值六位数的金刚腿。”
别说机米她们,就连phoebe也略显诧异和尴尬,似乎想从照片寻找出摆拍、做作、凹造型的蛛丝马迹。
喻池这样“残疾又坦荡”的人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即使出现,恐怕恋爱对象也不会是祖荷这样健全又美丽的女人。他既博得了她的欢心,也吸足了众人的好奇或者怀疑,倒是在另一层面让人过目难忘。
残疾话题太过敏感,没人敢立刻接话。
微妙的停顿里,机米忽然抬头,目光呆愣望向祖荷身后。
司裕旗第一个转头,笑着解围:“说曹操曹操到。——这么快就来了。”
喻池回答后半句:“对,过来找你妹妹要钱。”
祖荷欣然嘿了一声,回头就捞过他的手。
有人在祖荷旁边加了位,喻池坐进去,第一次作为祖荷的男朋友介绍给众人——主要是phoebe——停留了一小会便双双离开。
phoebe看着两人相拥离开的背影,朝司裕旗咕哝:“荷妹倒是没有吹牛。”
司裕旗说:“他假肢是我男朋友做的,挺酷的吧。”
phoebe翻白眼:“晚上我也回去抱着我狗子睡觉。”
*
迈凯伦抵达家门口,已是华灯初上,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别墅,窗户透着蒙蒙暖光,一下子掀动隐藏的心绪——以前无论多晚,推开家门总会是光亮,蒲妙海会一直等着她——酒精浸润的脑袋有点不清醒,祖荷好一阵愣神。
连喻池也疑惑一瞬:“家里有人?”
祖荷敛了浮思,笑道:“我想起来了,白天秘书帮安排了家政,我特意让她们开着灯。”
家政公司可能会比她的妙姨专业,却不再有阿姨的温暖。祖荷每回忆一遍,失去的认知又深刻一分,离蒲妙海好似又远一步。
回过神来,难免失落,幸好有喜欢的人陪着自己,祖荷心情经历一个低潮,又渐渐平复。
祖荷拉着他绕着别墅走一圈,后院带一方游泳池,偶尔风动,池面粼粼散射窗户漏出的光,仿佛一池不平静的欲望。
祖荷特意强调“刚换的水”,明天她也是要晨练的人。
“起得来吗?”喻池下意识问。
“喂!”她回头佯怒瞪他一眼。
“单纯疑问句,”他笑着说,“明天我叫你。”
屋内还没太多祖荷标志性的私人物品,精简如样板间,或说仍然像酒店,还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
祖荷领他参观一圈,然后各自冲凉。
喻池穿着好她准备的浴袍出来,卧室没了人影,捡起床头手机看一眼:祖荷让他上楼。
电梯通不上楼,喻池走了一层楼梯。
楼只亮着一盏橘灯,祖荷跪坐床尾一张圆几旁,正在整理一只玻璃花瓶的香槟玫瑰,闻声回头,让他带上门过来。
圆几下垫圆毯,喻池跟着她赤脚,拖鞋摆在门口她的旁边。假肢较以前轻捷,但依然无法支持他像她一样自由跪坐,他只能手动摆成菩萨游戏坐,跟她对桌相望。
祖荷捡起花瓶旁遥控器,朝天一下熄了灯,房间沉入漆黑,接着一阵窸窣响,屋顶乍然漏下一线光亮——两人不约而同仰头,天窗卷帘缓缓滑开,露出方形玻璃窗,月光与城市霓虹一同倾斜而下,追光灯似的打在香槟玫瑰、圆几和她们身上。
祖荷笑望着他:“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乡下的夜晚?”
小区地段幽静,除了别墅外墙隔开蛙鸣,霓虹遮挡星光,此时眼前的人比那一年更为亲近,哪还有不像一说。
喻池心境安宁,前所未有的拨云见月:“比下乡更好。”
祖荷笑着嗅了一下花香:“这花我好喜欢,明天就会开了吧。”
“祖荷,你还想看吗?”
“嗯?”
清脆的嗓音勾出一个飘逸的尾音,祖荷再度望向他,却现得慢慢抬起视线——
喻池扶着桌沿直起腿——确切说只有一边腿,左腿被动跟着他的姿势抻直——他稍作弯腰,撩起一角浴袍,露出黑色的接受腔。
接受腔的黑色与肌肤原色对比强烈,分隔感加强了这条假肢的特殊性,实在难以认为它属于喻池原生的一部分。
喻池身体稍向□□斜,拔出假肢,搁到一旁像一枚黑色郁金香杯,喻池变成金鸡独立——祖荷下意识想起身搀扶,但一股多年练就的平衡感让他依然稳稳当当。她便坐着不动了。
然后是杏色的硅胶套,刚才她原以为的肌肤有一部分并不是,像条袜子却并不能像袜子一样轻巧脱除,喻池娴熟的背后积攒着多年不断的练习和适应,最后浴袍落地,残端暴露出来——
底下仿佛咬着一条蜈蚣,茧子沉积,更显狰狞。这段他赖以行走的残肢,残端虽然更像他的“脚”,却不像足部拥有平板型的骨头做支撑,里面只剩半根股骨,支撑不到全部的表面,腿肉微微颤动,仿佛要诉说故事。
“吓到你了吗?”
祖荷诚实道:“还好。”
说一点也不惊讶毫无可能,长久以来,脑袋里输入的都是完美男模的画像,乍然接触到一副缺失的躯体,潜意识先于理智作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