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荷也迟来地说了声“谢谢”,客气的措词非但没有带来疏离,反而生出一种至深至礼的亲昵。
喻池和她十指相扣,往黑色奔驰走。蒲妙海变成司机,祖逸风坐驾驶座,喻池替她拉开后座门。
祖荷降下车窗,伸出手,喻池很快握住她,吻了吻手背,她顺势抚摸他的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再见也不想说。
奔驰点了火,车身规律震动,车信号来了。
喻池又吻一下,不得不松开,指尖最后流连那一刻,他像接过一滴雨水,一捧春风,触感转瞬即逝。
奔驰慢慢启动,她还趴在车窗。
喻莉华朝她挥手,喻池转身往回走,骑上单车,从喻莉华身边飞过,追着奔驰跑。
祖荷几乎探出窗外,似曾相识的场景掠过眼前,故事开头的那个夜晚,他也这样在奔驰后面飞驰,只不过那时交情还很浅,浅到她去医院他似乎都不欢迎她。
风吹起他的刘海,吹远他们的距离,将他定格在一个红灯路口;喻池拐进旁边的岔路,祖荷再也看不见他了。
车上没放歌,前排两人都没说什么,祖逸风撕开一包抽纸,拉出半截,一起递给她。
祖荷不知道擦了多少张纸巾,不知道窗景模糊是因为车还是泪水,直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喇叭声唤醒她。
嘟嘟——祖荷——嘟嘟——班花——
喇叭每响两下,就有人唤一遍她的名字,富有规律,极为疯狂。
一辆白色小卡车不知几时切上左道,喻池就坐在副驾座上,手搭着窗沿,遥遥望着她,更奇异的是,车斗焊了雨篷支架,像个笼子,里面站了七八个熟悉的面孔:言洲开车,把海边旅游团大部分人都带来了,甄能君,舍长,宾斌,还有好几个女生,甚至在角落默默挥手的傅毕凯。
祖荷哭着趴到窗边,朝他们挥手,逐一喊出他们的名字。
除了喻池。
车斗上的人齐声喊一二三,一起拉开绑在支架上的几个红色蝴蝶结,那里水平拴着一根不易现的卷筒,一面白底彩字的海报如瀑布飞逝,抖落开来——
上面绘着“祖荷”和“前程似锦”六个大字,阳光下金光粼粼,名字旁边还有一幅她头顶皮卡丘的大头简画——连她标志性的十颗白牙也整整齐齐画出来了。
他们太过激动,无法合声,各自叽叽呱呱,最后才齐声喊出来:“班花班花,貌美如花;祖荷祖荷,幸福快乐!”
言洲不合时宜又十分紧急大叫:“你们不要站同一边!车会翻!我艹,分散点!分散点!”
祖荷抽着鼻子,破涕为笑,挥手扬声大喊:“谢谢大家——”
奔驰即将拐上直通机场的高架路,上去便不容易掉头。
言洲又两下两下地按喇叭,好像在说:“拜拜——拜拜——”
喻池一直没开口,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深深望着她。
祖荷两指作飞吻,明明白白送给他,最后喊道:“不要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