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池支起身,悄悄移开相机,她也毫无动静。
他将相机搁在枕头旁,望着漫天繁星,久久没有睡意。
考前偶尔失眠,还可以古文和英语范文,或者憧憬一下大学。祖荷曾说要读金融,他还研究了北京几所高校的地理位置,交通路线以及历年录取分数线。距离再怎么远,也不过一张火车票的长度。
现在未来少了一个人,他们即将分隔地球两端,他一下子无法重构曾经的憧憬。
喻池闭上眼,试着酝酿睡意,以覆盖烦扰的思绪。
等了很久,久到分不清梦境和清醒,祖荷一鼓作气睁开眼。
她悄悄扭头看喻池一眼,没反应,一米五的席子也没多大,她稍一挪就差不多挨上他肩头。
清辉给他的睡颜镀上一层冷色,祖荷恍然想起他在病床上那副恹恹的模样,手指不自觉探他鼻息——当然还有,她无语地笑了。
祖荷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俊秀不俗,深入接触后才现,长相在他的品性面前只能充当点缀。就比如现在,她看着喻池,想着的不是他五官多么富有立体美感,而是相伴每一天的点点滴滴,是早晨来校时桌面上的菠萝包,老师进教室时提醒她的敲桌声,讲解难题时红的勾勾圈圈,桌板下贴着的“光荣榜”,运动会后的巧克力奖牌,一起上下学的自行车,偶尔露出的小虎牙,还有塑胶跑道上的刀锋战士。
她性格粗中有细,此时更是细到敏感,鼻头酸。
她肘撑席子,支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压下头,想寻找他的唇——只要胳膊稍一痉挛,都会撞上他。
她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得有好几秒钟,祖荷凝固在他上方,一动不动,再多几秒,恐怕真要抽筋。
她终于现异常。
没有鼻息。
喻池屏住呼吸了。
她说不上庆幸还是遗憾,玩心先占了上风。她狡黠一笑,往他腰窝戳去——
喻池不但呼吸回来了,笑容也回来了。
祖荷更使劲戳几下:“我就知道你装睡!”
假肢都没脱。
当然她也是刚注意到,不然才不会轻举妄动。
喻池实在受不了痒,差点扭出地板,一把擒住还想偷袭的手。
但很快又放开了。
“我真的差点睡着,你的头——”
“嗯?”
“扫到我了。”
“……”
接就是接,祖荷还没和它融为一体,自然经常忘记头长了,就算自然长她估计也没法及时撩开。
她终于还是给“爱美之心”拖缓了灵活性,绊了一跤。
她坐起来把散开的头往后胡乱一扫,双手交叠,盖在支起的右膝盖上:“我明天就去把它拆了!碍事的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