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笑着松开他的T恤。
暧昧败给天马行空,喻池的紧张消失,取而代之却是淡淡失落。
言洲在前头吆喝:“荷妹,也来帮忙?——喻池,你在楼下看车吧。”
这一车书本卷子谁也不想多看一眼,但谁也不敢立即全部卖掉,生怕一个万一下半年还得用到。
祖荷和喻池的书在下,甄能君和言洲的在上,言洲刚抱起甄能君的一沓,下面一本最版高考报考指南滑下来——这是喻池刚特意放在他们的最顶端,怕丢了。
这本指南非强制性订购,但基本人手一本,毕竟大多数人第一次参加高考,什么相关资料都得自己来一份才安心。
祖荷当初就没订,喻池不疑有他,还说“到时一起看”。
这会,喻池弯腰捡起书本,拍了拍灰尘,挺宝贝地说:“这可不能弄不见了。”
祖荷提起甄能君装水杯和文具之类的杂物袋子,随口道:“你还用看啊,等着招生办打电话要人吧。”
喻池把指南搁回原处,轻轻地说:“要我帮你看看吗?”
“……”
考前祖荷提过想学商科,或者可以以后考商科研究生的专业。她有一次看见喻池翻到北京那几所985的相关专业。
祖荷干笑一声,说:“才考完不想这个,先好好玩玩啦!”
言洲不知道是否听见,催促她道:“荷妹快点,没有你们护送我不敢进女生宿舍,紧张!”
喻池没再提高考,只说他在这里看着推车。
*
次日一早,高一高二继续上课,毕业生变成出笼的雏鸟,手持学生卡自由出入校门,再也没有比看别人学习更痛快的事——高压的应试教育后遗症之一便是如此。
高三一班旅游团开始团,市区已回家同学直接出汽车站,其他人在校门口公车站集合。
一列人次第投币刷卡上车,祖荷排在喻池前面,没听见后头滴卡,扭头一看,他正合起一个绿色小本子,收进裤兜。
其他同学先上车,也看见了,有人特意望向窗外,有人占座后站起,招呼他们:“祖荷喻池,你们过来这里坐。”
学校离起点站不远,但公车贯穿全市,直达城西客运站,周六出行人不少,车满了。
傅毕凯和宾斌站在后门附近,人高马大,拉着吊环,像两根多出的承重梁。
仅剩的两个座位下方是公车左后轮,靠过道座位还算正常,靠窗座位狭窄,对长腿人士不友好,还不如站着。祖荷要是不坐,喻池肯定不会坐,她谢过同学,用眼神拉他过去。
里面落脚的地方本该是平地,因为轮子做成斜坡,祖荷果然差不多得抱着膝盖,跟小孩坐马桶踩凳子似的,不由隐隐笑了。
喻池冷不丁问:“笑什么?”
祖荷伸右腿到他那边,故意叠在他的钢铁踝关节上,支起左边膝盖,懒洋洋搭肘,半抱着背包,像个拎着酒坛快意江湖的女侠。脚踝处透来丝丝冰凉,她笑了。
“这样舒服点,凉快。”
左小腿全然没有触觉,但通过视觉,喻池似乎感觉到了,那种肌肤相触时异己的温润,比当初她隔着袖子搂他脖子还要细腻几分,比她握他指尖还要长久几分。
遗憾从心底浮起,融进声音里,他说:“我又感觉不到……”
祖荷说:“像这样子呀!”
他的手随意盖在腿上,祖荷将自己手一翻,手背轻轻贴上他的。
她说:“这个温度——”
明眸皓齿,脑海划过这个词,喻池常常回味后半部分,险些忘记那双眼睛也极为动人。
也许心跳加钝化了他的思维,喻池想翻过手,握住她,终究慢了一步。
祖荷依然笑着抽回手,像当初握他指尖那般短暂,也或许长了一点点。
遗憾沉积到心底,喻池又失去一次机会。
是的,又。
昨天她扯衣角,他就该揪回衣服,顺手拉住她。
祖荷朝他摊开手掌,说:“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证?”
喻池欠身从裤兜掏出来,祖荷不见外地接过去,却神秘兮兮用背包挡着偷偷看。
“原来有效期只有十年。”祖荷歪过来,肩头点上他的,只说给他听。
耳根酥痒,喻池不自在清了下嗓子,脑袋稍凑近一些,眼睛泛泛看着前排椅背。
“以后一路绿灯,上学有补贴,工作少缴税。”
祖荷将本子还给他,说:“如果我是老板,我一定要先雇佣你。——不哎,说不定你自己就是老板。我要先拍照留念,以后留着卖版权。”
她带了两部相机出来,单反在喻池膝头包里,卡片机在自己这边。
她掏出卡片机,腕部套好吊绳开了机,举起避开前座,凭感觉对准两人。
她比出剪刀手,手背朝镜头,下巴轻挑,自信又俏皮;跟她相比,喻池表情淡淡,一副听之任之的温柔;他们的主动合照数量不多,氛围似乎总是这样,像一种日积月累的默契,像一个破不开的局。
落脚的三层小洋楼有大露台,到海边玩自然少不了烧烤、啤酒和烟花,下午一波人下海玩水,另一波旱鸭子外出采购。
一行八女七男,十五人的大集体还隐形分割成不同小团体,祖荷、喻池、甄能君和言洲四人就是最显眼的一个,都属于后一波,傅毕凯之前频频劝祖荷一起,她一句“不想血染大海”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