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中取出奏章,袁琦连忙接过,呈送到朱瞻基案头。
朱瞻基写完了最后一行字。
子衿认真看过下面的几句。
“一旦尽于斯,何以卒年岁。上帝仁下民,讵非人所致。修省弗敢怠,民患可坐视?去螟古有诗,捕蝗亦有使。”
最后一句,子衿轻声念出“除患与养患,昔人论已备。拯民于水火,勖哉勿玩愒。”
朱瞻基将诗直接丢给游一帆“朕看这群贪婪的官员,可比蝗虫的危害大多了,即命锦衣卫逮捕涉案官员入京听审,该杀的头,一个不留!另将这捕蝗诗并官员名录送百官传阅,叫他们好好引以为戒!”
游一帆恭声道“臣领旨。”
待游一帆退出,朱瞻基这才搁下了笔,向子衿微微一笑,算作是对她的回答。
子衿走出了乾清宫,刚到廊下,现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雨丝。
稀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洒在廊下台阶上,在白玉砖面泛起丝丝涟漪,凉风袭来,将她鬓边的鸦吹乱了几缕。
阿金与宫女连忙迎上来,为子衿披上披风,撑起伞。
这一刻,游一帆远远望着她,眼底是无限的怀念。
子衿从游一帆面前经过。
眼看人便要离去,游一帆牵起嘴角,语带讥讽“贵妃娘娘,臣当年是得罪过你,可时过境迁,不必如此斤斤计较,非要在陛下面前诋毁我吧!”
子衿停步,转身看向游一帆,竟低低笑出声“游大人,是我诋毁你,还是你伪装得太好?”
她正要离开,游一帆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道“当朝重臣杨士奇杨大人,当年伴在太宗皇帝身侧,时刻恭敬谨慎,不敢多一言,如今他在陛下面前,却是立陈时弊、直言不忌。礼部尚书吕震极擅谄媚,如今亦收敛旧恶,认真办事。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只是奉命办差,又有什么过错?”
子衿抬手,将鬓边的碎轻轻拢到而后,又抚了抚微斜的钗。
“大人请慎言,你的话若叫旁人听去,还以为是在指摘太宗皇帝的不是!”
她的声音就像是飘在微风中的绵密雨丝,明明很轻很轻,可一点一滴砸在他心口时,却是异常的沉重。
游一帆回神,眼神落在子衿微湿的肩头,眼底唯有笑意。
“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阿虎清了清嗓子“我等皆听见大人刚才说到,太宗皇帝刚毅果决、乾纲独断,当今圣上虚怀若谷、从善如流!”
子衿举目四顾,别说是锦衣卫,就连廊下的太监都垂下头去,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游一帆微笑“锦衣卫是帝王之耳目,陛下自然会信任我,贵妃娘娘,还是回你的永宁宫,养好你的小砚台吧!”
阿金面露惊诧。
子衿却是淡然笑笑“游大人要牢记今日之言,陛下需要的是能体谅黎民疾苦的耳目。”
游一帆目送子衿离去。
阿虎愤愤不平道“这位贵妃娘娘,分明故意与大人为难!”
游一帆弯起了嘴角,露出真切的笑意。
阿虎还是头一次瞧见游一帆这副模样,心中诧异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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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舍。
子衿将写好的食谱递给伏姜,伏姜奉给梅少渊。
梅少渊行礼谢恩“多谢贵妃娘娘。”
子衿温声叮嘱“膳方内的柿饼可以换成柿霜,化痰平嗽的功效更佳,我还写下服用膳方时的一些饮食禁忌,请大人交予盛太医过目后再用。”
这边正说话,突然看见朱瞻基将奏折丢在地上,面露怒容。
子衿一惊。
朱瞻基怒容满面“原来济南、兖州、东昌、青州四府,自去年七月至今滴雨未落,田里麦苗焦枯了,百姓们肚子都填不饱,可工部还派人去买什么颜料!什么颜料要如此迫切,少渊,这事儿你也知道?!”
梅少渊走上前去,捡起奏章“陛下,工部派人去买的颜料,是修建先祖的陵寝殿宇要用的。”
子衿亲自倒茶,无意中现梅少渊的腰间有一只很精致的香囊,上面的图案同当初自己教殷紫萍绣的一样。
朱瞻基冷笑了一声“陵寝?你听他们诸多借口!山东的百姓,难道不是先祖之民,见他们过得如此艰难,祖先看了于心何忍?传旨,停罢一切买办,再敢滋扰百姓,朕先砍了他们的脑袋!”
袁琦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故作若无其事道“遵旨。”
朱瞻基气得脸色都青了“这种事各地是不是都有,为什么你事先不告诉朕?”
梅少渊摩挲着奏章不言语,朱瞻基便要暴怒。
这时,一杯茶送到朱瞻基面前,朱瞻基端起茶杯要砸,子衿及时握住他的手。
朱瞻基抬起头,入眼的便是子衿向他莞尔的笑,鸦瞳里似乎闪烁着两轮耀眼的小太阳。
二人僵持片刻,朱瞻基强行压下了这口气“罢了,传工部尚书即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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