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单子递给秦昭手里:“头部核磁只有明天早上才能做,你可以先去办入院手续,观察一下。至于你的尾椎……”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平淡地没有波澜:
“轻微骨裂。尽量卧床静养,坐的时候垫个软垫,一个月内可以自愈。”
话音刚落,诊室的门又咣地一声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个哇哇大哭的两三岁孩童急匆匆地跑进来:“医生你快看看,我家宝宝的胳膊怎么了!!”
室内室外嘈杂的人声响成一片。秦昭被挤在站在一旁,几次想插话再问几句都失败了,只好悻悻出了门。
门口的标牌上贴着专家介绍,下面密密麻麻印着一行小字:
楚斯年主治医师,清华大学博士
专业特长:创伤骨科、擅长治疗肢体缺损性骨折不愈合、感染开放骨折、股骨头缺血性坏死和膝部病患。至今表国家级论文二十余篇,填补3项B市卫生技术空白,获得B市科研成果4项。
秦昭把专家介绍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脑震荡。
搞错了吧?他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年轻,最多二十四五岁。
而且,博士不都是没有头的吗?
秦昭思考完人生,晃晃悠悠去办入院手续。
“身份证。”小小的透明窗格后,小护士手心向上不耐烦地敲了敲。
秦昭习惯性地一掏裤兜,摸了个空。
操!他钱包哪去了?里面的钱虽然不多,可他的证件都塞在里面。尤其是那张他和女朋友的照片……
秦昭暗叫一声不好,掉头回去找。可在大厅里转了几圈也不见钱包的影子、
是被贼偷了?那倒还好说,就怕被有心人捡到。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没身份证,院也住不了。家里也没人等他过年。秦昭垂头丧气坐了半天,决定先到医院对面的麦当劳买点吃的,然后再去别的地方找找钱包。折腾了小半宿,他真是饿坏了。
顶着寒风从温暖的麦当劳出来,手机响了。
“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秦昭的经纪人汪萍萍扯着嗓子,背景音一片嘈杂,似乎是在什么宴席上。
“我……”秦昭有些疲惫挠了挠头:“我被人打了,在一地下车库。”
“什么!你现在怎么样?报警没有?”嘈杂的音响似乎变小了,经纪人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没报警。我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开了药。”
“那就好!你稍等一会,我正在酒桌上和几个制作人约戏,等我打个招呼,马上回去看你。”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松弛了许多:
“记着,这事不能闹大。你的戏年后就开机了,里面有不少动作场面,你赶紧养养,可不能掉链子。这戏,多少人眼巴巴抢着上呢!我查查看,没准这事就是被你抢戏的对家干的,这帮孙子,等着瞧!”
秦昭咬了口薯条,嗯了一声:“对了汪姐,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家薇薇想上的那个戏……?”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薇薇?她是怎么资质?人家徐大导演的戏,是随随便便一个野鸡小网红就能上的吗?”
“我们家薇薇怎么就不能上——诶不是,我们家薇薇怎么就是野鸡小网红了?!她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孩,那个徐导你再牵牵线,钱的事情好说——”
“喂——喂?我这里信号不好,风太大,下次再说啊挂了啊——”
秦昭:……
室内晚会哪里来的风?秦昭咬牙切齿用力摁掉了手机,刚嘬了一口热可可,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亲爱的薇薇”。
“大坏蛋!”电话里的女声带着嗲里嗲气的委屈哭腔:“我妈咪今天又问我年后工作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帮我搞定那个徐导呀?我刚听说了,他那个戏要提前开机,你再不使力,女主就是那个整容怪了。我不管嘛,我就要那个女主角,嘤嘤嘤……”
“……”秦昭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像是努力忍耐着什么,柔声哄道:“我已经再想办法了,可人家徐导是大导演,眼光毒着呢,你要不找个表演老师再提升一下?”
“提升提升,人家也好累嘛,人家就是没有你有天赋嘛,时间不等人,你赶紧想想办法,哪怕就见面聊聊也好,求求嘛……呜呜呜……”
一阵寒风扫过,秦昭缩紧脖子,无奈地叹口气。
女人啊,真是麻烦。
秦昭抱着汉堡薯条回到医院候诊区,纠结了半天,还是复制了女朋友写好的邀请徐导见面的短信,左看右看半天,又删掉略显肉麻狗腿的几句奉承,重编写了一下,这才向“徐导”的对话框点了送。
老子这是给你输送优秀演员,犯不着低声下气。
秦阿Q自欺欺人完毕,又是神清气爽一条好汉。谁知他刚站起身,前面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躲闪不及,肩膀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哎我说你怎么不看——诶……你是……?!”
楚斯年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来,一边道歉一边起身,看到秦昭也是一愣。
“原来你在这儿。”
楚斯年微微喘着粗气,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递给秦昭:
“你是叫秦昭吧?你的钱包落在诊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