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说,陈万钧到现在还不让我滚蛋的原因是珍惜我跟他之间的情分。他一面珍惜我一面跟别的女人结婚,咱俩这情分可真够深的!我跳过他的问题跟他说:“真难为你这个“万人迷”了,你心肠这麽好,人又这麽温柔体贴,跟你交往过的女朋友肯定都对你印象深刻吧?”
他嘴上说着没有,面上却十分得意:“其实也还行吧!女人麽,都得靠哄,哄得她开心了她就对你死心塌地了!上回你见过的那女的,跟我分手时还闹过自杀,后来居然还是被我给劝服了!”
那女的傻呀,好歹人丁傲也哄过她。我可是做梦都没指望过陈万钧能慈悲将我哄一哄。跟他们这种人一块儿混,分手不迟早的麽!其实丁傲用不着跟我扮好人,我这颗能把钢筋拗断的心可是十分强硬。我虽然这麽想着,可心里还是忽上忽下地不舒服,像一会儿飘云端一会儿又落海底一样儿。
于是我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张茜茜一把扯过我的胳膊:“言言,你去哪儿啊?”三人一排的座位,我这一走,可不又剩她跟苏文烨同志了麽!这老大不小的丫头怎麽能老这麽紧张,俩人想展感情不都得单独处处麽。我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她一眼:“我去透透气。”
刚在过道上走了没两步,张茜茜变了调的声音又响起:“文烨,你说言言是不是晕机啊?这飞机上她能去哪儿透气去!”那声音可叫一清纯无辜。
经过蒋舒薇身边时我不能自已地回头瞧了瞧。陈万钧闭着眼睛,头往后靠在座椅上,蒋舒薇将脑袋偏靠在他肩上,柔软的卷垂在肩头,还遮住了小半张脸。真难为两位贵客坐经济舱了,就这俊男美女的画面儿,说他俩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我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盯了半天“哗哗地”流水才掬起一捧往脸上浇。盯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庞,我有点儿走神。稀里糊涂地瞎想了一会儿,就又从镜子里现了陈万钧的脸。我慌忙转身看了看,果然是他。见不得光的待遇就是这样,处一块儿也得装不认识,好难得见上一面儿,还非得是厕所这麽个隐秘的地方。
他目不转睛盯了我一会儿,然后迈了两步到我跟前,当他准备用他的薄唇贴住我的唇时,我隐约闻见了淡淡的香水味儿,于是我近乎本能地稍稍别开了脸。他顿了顿,然后又贴了过来,这次我十分知地没有躲开。狭小的空间因火热的吻变得更加拥挤,陈万钧跟一情的野兽似的,对我的舌头又是吸吮又是噬咬,当他将烫的手从我衣摆下伸进来时,我不得不惊醒过来,气喘吁吁地将他结实的胸膛推开一点点,提醒他:“这里不合适呢,会有人进来!”
他依然没有停止虐待我的唇,只是将烫的手撤出衣摆。又吻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在我窒息前将唇从我嘴上撤离。我疲惫地一边大喘气一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儿。忽然他浓眉一展,伸手将我搂怀里,又抱了好一会儿,他才吻了我的额头说:“你先出去。”
真是难得的温柔,不过这语气实在像偷情的人才有的。我整整衣服,依言推开门,下一秒却又被他猛地拉回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我的手腕上便多出一副珠子来,我抬手看了看,木质的圆珠子,光滑度倒不错,还圆滑得亮,只是浅棕的圆珠面儿上多了一层层深色环状印迹,而且每一颗都这样儿。除了打成结吊在接头处的深褐色线外,其余的部分我还真是不太看得上眼。估计是我楞太久了,爷不得不再命令:“出去。”
我这才又乖顺地推门而去,回座位的途中我一直有些不解,这老爷那麽有钱,也不说送人水晶砖石什麽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东西,他非得送一串这麽不起眼的木珠子!
重回座位里坐下,张茜茜目不转睛地猛盯着我看,最后终于现了我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她一把托过我的手瞧了瞧:“哪儿来的?没见你带过呀!”我朝她眨眼睛:“一直带着呢,谁让你平常不关注我来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然后就不说话了。苏文烨同志也没有说话,只多看了俩眼木珠子,还对我礼貌地笑了笑。同是一家人,苏文烨和他表哥的性格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悄悄观察了张茜茜的神色,她从容淡定了许多,看来让他俩单独呆一会儿是很有必要的。
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别在下机后立即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帮人刚自出口走出去,接机的人赶紧迎上前又是拎包又是递水。我和张茜茜可怜兮兮地对望一眼,然后手挽手搂一块儿地往外走。她说:“言言,幸得有你作伴,不然这一幕也忒凄凉了!咱跟他们同为炎黄子孙,差别怎麽就这麽大呢!”
我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文烨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点儿谱了:“你也说是‘咱跟他们’了,区别就摆在跟前还能一样儿麽!人那可是剥削阶级,咱想当个被剥削的都轮不上!”
她对我的言论有点儿不满:“咱也不至于这麽差吧!何况有人争着抢着当被剥削的吗!”
这孩子咋就不明白呢,我都急了:“你懂啥叫先苦后甜不?得先做好了被剥削者才能晋升为剥削者,剥削者当好了才能当统治者!”
比如陈万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统治者,反正他肯定不会是被剥削者!张茜茜觉得乱了,颇不耐烦地朝我皱眉:“你别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我当不上被剥削者又怎麽了,贫民就不能喜欢地主啊?你现在不就跟地主在一块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