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方才说,婚事不定所?以心中不安,所?以才去与?赵琅相交。
可那赵琅虽说有些才学,看着花团锦簇,可他族中压根就没有什么依仗,想来今后家中的爵位也只会落到他嫡母所?生的胞弟头上,与?他没有什么干系,再者他出身?陇西大族,今后指不定就要?回老家盘踞守业,你就算跟了他,也要?与?京城的姑母分离,在陇西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都没处诉苦……”
“……与?其嫁给赵琅去陇西,不如嫁给我!
我知表妹你忧心婚事,才会如此钻营奔走,可表妹务必要?明?白,你在这世间并非无处可去,只要?我忠毅候府在一日?,它?就是你毕生的依仗……我对表妹的情意,想必你也明?白,我是浑然不在乎外头传得那些污言秽语的,且也是真心实意对你,你与?其嫁给旁人,不如当真就嫁给我,咱们一家子骨肉,难道我还会让你受委屈不成??”
这番求娶实在太过真情实感?,夕阳的余晖下,将楚文昌的面容映照得愈发红,眸光温热赤诚,切切望着她,恨不得能立刻得到回应。
空气骤停。
落针可闻。
站在院内墙根阴影处的男子,亦不禁屏住了呼吸,极其难耐地,缓缓将指间种水绝佳的碧玉翡翠转了转。
短暂沉默之后,门外终于传来了女娘清冽如泉的声音。
“……文昌哥哥既知我是特意说那些话给你听,又?何苦再提起?求娶之事?”
可若不争取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呢?
知道她是故意激他,用方才那些话来劝退他,他都懂得,可饶是如此又?如何,哪怕是为了今后自己不后悔,也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奋力搏一搏的啊。
楚文昌听出她中的婉拒,眼中的热切微滞了滞,略微落寞道,
“表妹欲嫁给赵琅,却不想要?我。
可是因为我品貌才学俱不如他?”
“自然不是!
我之所?以不能嫁给文昌哥哥,只因在我心底早已将你当作了至亲胞兄,心中只有尊重?敬仰,又?岂能再结秦晋之好?文昌哥哥绝不能因为我,而如此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他人,其实在我心中,他赵琅委实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皮相好几分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又?岂能与?文昌哥哥相提并论?”
这些话落在耳中,让楚文昌到底好受了些。
他不是什么纠缠不休之人,眼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表妹依旧不为所?动?,想来确实也是对他无心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表妹并没有将话说透。
先将是否有情意放在一边,就算二人彼此有心,可首当其冲要?过的,便是母亲毛酝娘那一关,作为个沾亲带故的外甥女,母亲自然是处处帮扶,可若将身?份转换成?儿媳,她老人家只怕是心中并不会乐意,母亲曾说过心目中理想的儿媳人选,提得最多?的便是“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比起?今后内宅一地鸡毛,龃龉不断,现在或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楚文昌深呼吸一口,真正打心底里接受了二人现在的结局。
他努力打起?些精神来,将脊背挺了挺,将方才的颓态收了收,
“表妹这么说,我便明?白你并未将我当外人看。
也好,左右我还是你兄长,今后你无论嫁给谁,若你今后的夫郎欺负你,你只管来忠毅候府,我必为你出头解气!”
尤妲窈眼见他放下心结,也是抿唇一笑?,点头轻嗯了一声。
以往楚文昌常常特意关照,而她总是避之不及,原本改亲厚的关系,在拉扯中反而生分了不少,现在尽数都摊开来说清楚,彼此相处起?来,气氛反而轻松了许多?。
楚文昌拱了拱手道别?,扭身?就踏下石阶,上了停靠在府前的车架,直到它?驶过转角处再也看不见,尤妲窈才收回眸光,提起?裙摆,抬脚跨过门槛。
才入门中,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前方,许久不见的男人。
他着了身?清爽的浅色长袍,衣料极好,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玉带束腰,显得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站在庭院中,自有种悬崖孤松的气韵。
尤妲窈委实惊喜到了,她眸光锃然放亮,如只欢快的雀儿般迎了上去,甜甜唤了声,
“子润哥哥!”
几息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的光亮微黯了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