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
我等漏夜前来,只为取冯得才一人性命,其余闲杂人等,若想活命便速速离去!”
这世上?舍命护主的忠仆少之又少,性命攸关之下,压根没有半分犹豫,立即作鸟兽散逃命去了。
在车前悠悠灯笼的烛光照射下,冯得才的面庞扭曲到了极致,他惊惶到眸光震动,脚底一软跌落在车架上?。
得罪的人太多太杂,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只泪涕横流,将头磕得框框作响,“若我以往有何处得罪之处,烦请各位大爷开恩,饶小的一条性命,这车上?的细软我可尽数不?要,权当是我孝敬各位……”
现下求饶,却是迟了。
黑暗中人眼见那些奴仆小厮逃得差不?多,是时候改动手?了,打头的首领便微微扭头,冷声朝身?侧的属下们吩咐。
“主上?吩咐,莫让他死得太痛快。
那便扭断四肢,避开要害,戳几个不?致命的血窟窿,再将其扔去秃鹫谷,让他眼铮铮看?着自己被?鸟兽啃食干净吧。”
第六十一章
赵府,书房。
两侧色梨花木高阁书架上,书册被分门别类竖立着,每一本都微微泛黄,册名旁大多都用小篆标着注解,可见它们都被主人翻阅过无数次,暖煦的阳光,透过长条形的床橼,洒在了摆满了笔墨纸砚的书桌上?。
桌旁的男子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身上着了件青色圆领长袍,正挽起袖袍在作画。
手腕翻转,蘸墨落笔,在纸上?不疾不徐落下……一举一动间,尽显世家公子的矜贵。
画毕,笔停。
赵琅将指尖的狼毫轻放,搭在了?书桌左侧的那方墨砚上,纸上?墨迹未干,在光照下?透着微微润泽。
那是副仕女图。
画上?的女子杏腮桃脸,曲眉丰颊,一双眸子柔媚似水情丝缠绕,正含笑?熠熠,垂手静立在五颜六色的万花丛中,合身?的衣裙勾勒出她傲人?的身?姿,在逶迤在地的长裙的承托下?,气?质愈发绝尘。
灿过百花,耀如春华。
……这对尤大娘子的思念之情,都快要?溢出画纸了?!
随伺的小厮,一眼认出画上?之人?,看向赵琅的眸光有些许复杂,终究忍不住开口?劝道,
“……公子,那尤大娘子近来?又闹出许多事情,您还是莫要?再与她粘连不清得好。
上?次您相邀她于书斋一会?,她不也?没来?么?害得您等了?那么许久,想来?也?并未将您放在心?上?,您便莫要?再念着她了?……”
这些话显然很不得心?,眼见赵琅眉间蹙起,眼风斜扫而来?,小厮识相闭了?嘴。
赵琅默了?几息,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小厮,还是说服自?己,
“她之前从未失约过,唯只那次没来?……且不是也?解释了?,是家中族亲乍然生病么?”
小厮咂舌,
“公子竟还在为她开脱?
饶是情况特殊,可现在都过去半旬了?,她若心?中有您,早就?再次相邀,将您在这儿?吊着,又像什么话?且外头都传,她正与那冯得才粘连不清……”
这话怼得赵琅一窒,眉头愈发蹙深了?几分。
话头一起,便再也?止不住。
小厮是自?小陪伺长大的心?腹,早起陪读夜里磨墨,多年下?来?早已不止是主仆情谊,他实在是忍不住为自?家公子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