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手里举着灯盏到他的帐内,照得他眼前一亮:“师父,今日还回府么?”
“怕是回不去了”韩墨初看着眼前尚且凌乱的数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好在明日不是大朝,应个卯便成了。”
“好,那我派人回王府知会一声,让吴婶今日不必备宵夜了,让她早点睡。”顾修坐在韩墨初面前,帮着他一同整理那些杂糅繁复的数目。
“唉,若是易先生在就好了。”韩墨初将手边的几页纸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由衷的感叹道:“这些算学之上的事,先生最擅长了。”
“不然,明日我拨四十个精干的小兵给你,直接去库里寻一架投石车,你让匠人改好了再试,不是比眼下这样快多了?”
“法子是好,只是殿下可知那一架投石车的造价是多少?若是臣改坏了可怎么好?”
“改坏了便朝兵部报战损,去户部消帐。”顾修毫不犹豫道。
“殿下,非战之时报战损?殿下可是忘了那些兵部官员的嘴脸了?”韩墨初扶额笑道:“臣可是看得够够的了。”
“那本王便用俸禄与你赔。”顾修的语气不容拒绝:“左右怎么做是最好,你便怎么做。钱粮军备自有本王替你操心。”
顾修眼中的稳重与坚定让韩墨初微微一怔,不知什么时候起顾修这个孩子已经不大需要他操心太多了。他原本想牵着顾修的手,扶着他慢慢长大。后来又想扶着他的肩膀,陪着他走得更远。而现在,顾修已经能与他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支撑着他的后背。
韩墨初看着顾修的双眸认真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好,臣遵命。”
转日,顾修与韩墨初骑着马去宫中朝会上点了个卯,推掉了一圈大大小小的饭局应酬径直奔回了军营里。
有了真正的投石车为依托,韩墨初改制武器的进展果然事半功倍。
短短七八日功夫,韩墨初的第一辆精准的投石车便改装完毕了。射程能达到原本射程的一倍,且只需要两人操作,又加大了木轮的侧重,让整架投石车的移动变得更加顺畅。
来日攻城掠地,便更加所向无敌了。
战王府,书房内。
韩墨初像个精打细算的老账房似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殿下,臣算过了,一架投石车改制的价格是五十九两,军中现存一千两百三十七台,共计需要七万两千九百八十三两。”
又是一日夜深人静,战王府中韩墨初与顾修两个人对面落座,顾修勾画着账本,韩墨初拨动着算盘:“加上巨弩,巢车,木墁以及战车改制的费用,共计十三万三千四百两。”
“若是再加上甲胄呢?”顾修挑了在帐册上挑了一,出言问道。
“甲胄一项花费是最高的,甲胄不似这些大型武器可以改制。殿下若想让这二十万王军都换上的甲胄,没有四五百万的银子是下不来的。”韩墨初随手拨了几颗算盘珠子:“臣还没有算这些日子殿下往军中添置的羽箭和长!枪呢。”
“唉。”顾修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眼下还只是北大营的一支军队,若是举国推广。。。”
“殿下不必叹气,户部今年拨给各个地方的军费共计一千六百多万两银子,分到京郊大营的共计一百八十四万两,刨除军饷,马匹,粮草及必要的花销,统共还剩下二十一万两。”韩墨初熟练的拨动着算盘珠子:“殿下的库中账面上还剩下十二万五千一百两,今年报战损军备臣还可以从户部尚书嘴里抠出来五万两,这几项加起来,足够殿下将名下的王师军营武装得很精良了。”
“师父,你是不是把你的年奉也算进去了?”顾修听着那一串夸张的数字,不由得皱眉道。
“臣统共只有八百两的年奉,加上节赏也不过三千两,哪里能都贴进去?”韩墨初抖了抖袖袍,摆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殿下这王府里的日子还要过,人情礼往也不能太寒酸,臣总得留点银子,总不能真的让殿下四处打秋风吧。”
“咳。”顾修攥拳掩口清了清嗓子:“要不,师父多留一千两?”
“殿下还真大方啊。”韩墨初笑着摇摇头将算盘珠子归位,朝顾修轻挑眉峰:“殿下的钱还是留做军费吧,臣养得起殿下。”
第四十六章应酬
在汴京朝堂之中,有个传闻。
那位骁勇善战的战王殿下,是个武疯子。一门心思的只扑在军营上,什么人情礼往,交际应酬的一应只交给那位亲信的署官韩墨初。
韩墨初为人温文健谈,谦和大度,又见多识广,在汴京城中的清流人户中很吃得开。
加之战王顾修自入朝堂之上便从不结党,始终秉持着立身中正的态度。因此就连那些向来自诩清高的风骨之家,韩墨初也能常蹬门楣。
久而久之汴京城中无论是勋贵世家还是寒门士族,皆愿与战王结交,与韩墨初结交。
那时君王顾鸿万寿之期刚过。一封描红烫金的请帖便送到了战王府中,请帖之上请的不是战王,而是韩墨初。
请帖是忠勤宰辅韩明府上送来的,原是韩明府中嫡出的次子韩礼喜得贵子,下月初一邀朝中同僚于府中同庆。
顾修见了那封请帖,第一反应便是扔进灶坑里与吴婶生火。韩墨初却出言阻拦道:“殿下,今日这封请帖与往日的请帖也没什么分别,殿下为何要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