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属上司便是那位两年前,在猎山之上得了韩墨初恩惠的丁泉。
这两年,他借着那次的机遇加上自身才干,已经从一个小小的振威校尉做到了正四品忠武将军。
顾修随军的消息一到,他心中又讶异,又欢喜。
辰时三刻,顾修一行人抵达了军营门前,丁泉携副将高笙亲往相迎。
“臣,丁泉高笙见过七皇子殿下。”两个一身甲胄的军武人,端臂朝顾修行礼,身上的铁甲碰撞,出零星的碎响。
“顾修见过二位大人,我此番奉旨前来。请二位大人,不必顾及身份,将我与今年兵一视同仁。”
当下,顾修穿着一身银甲轻裘,肩上压着鸦青色的斗篷。十五岁的顾修,身形挺拔健硕,通身上下无处不透露着一股凛然正气。
丁泉很欣赏顾修,作为正经的国朝皇子,顾修不娇矜,不做作,已是十分难得。然而专门负责调教兵的副将高笙却很看不惯顾修这张不苟言笑的脸,觉得他桀骜难驯,必然会不服管束。而且宫中娇养的贵人,无论怎么掩饰,也都是外强中干,必然又是秧子货一个。
哪怕他顾修十二岁那年在含元殿上搏杀巨熊的事早已传遍军中。
高笙以为,越是神乎其神,便越没什么可信度。
“殿下既是兵,那便统一由臣管辖,请殿下随臣入营,更衣受训罢。”高笙板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修。
“那,请高将军带路。”
顾修冷眼看出了那位高笙将军的心思,也不多言,只管跟着他走进了营房的大门。
兵的训练科目并没有顾修想象中的那般轻松,晨起最冷时,要先空着肚子穿着单衣列好队伍,围着营房周围的山涧跑一圈。
在简短的休息和早膳后才会开始正式受训,一日至少六七个时辰。
受训科目除了骑射,格斗,近战,远战以外。更多的则是列阵,搭云梯,驾战车等等一系列需要参军之人相互配合,协作完成的项目。
那些项目便是顾修的短板。
他身为皇子,独来独往的惯了,很少需要这般与人相互协作的时候。
好在常年的自律让顾修有很强的体力和耐力,纵使那位高笙将军有意刁难,将他的腿上绑了沙袋他也从未掉队,从未叫苦。
顾修的骑射功夫,除了幼年时外祖亲族的教导,还有后来韩墨初那简单粗暴的戒尺,让顾修第一日上马,便惊讶了众人。
顾修的拳脚功夫便更不必说了,兵营里那些与他同龄的兵,几乎没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除了一个高壮如熊的家伙。
那家伙名叫熊虎,比所有的兵都要年长五六岁。不但脑子不灵光,而且吃得极多,家中实在养不起了,便将他送入军营,征兵之人原本觉得他蠢笨,只有一身力气不想留下,还是高笙做主签了他的籍契,将他纳入军中。
顾修第一日入军营,午后用膳时便险些因为两个馒头被他一巴掌拍死。
不过第二天受训之时,顾修一脚从云梯上踩空,也是他一把接住了顾修。
腊月初的夜风,寒冷刺骨。这大约是今冬最冷的夜晚了。顾修身为兵,同样要轮岗守夜。夜深了,兵营内四处都熄了灯,格外安静。看着孤孤单单的悬挂在天空上的圆月,顾修仿佛看见了韩墨初那张温和的笑脸。
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见过韩墨初了,也不知他这会儿在宫中,究竟是在做什么。
会不会在记挂他?
“小。。。小修啊。。。给你吃的。”
顾修回头,熊虎已经将一块刚烤熟的红薯塞到了他手里,滚烫的红薯让顾修被寒风冻僵的手掌重恢复了知觉。
“哪儿来的?”顾修掰开红薯尝了一口,很是香甜。
“就那边,值夜的火头军长说今日天冷,给咱们守夜的每人一个。”熊虎憨憨的笑着:“小修啊,他们说你是皇子,你是贵人,是真的么?”
“是。”顾修应了一声,他其实很不习惯小修这个称呼,但是熊虎的脑子也实在记不住别的,也只能由着他叫得自己跟个姑娘似的。
“他们还说你杀过一头熊,也是真的么?”
“是。”
“那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跟我们一样是兵呢。”熊虎没轻没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顾修后背上,拍得顾修身形不稳,险些摔了个趔趄,手里才吃了一半的红薯也掉了。
“君王旨意如此,我是奉旨行事。”顾修勉强站稳,耐着性子与眼前这个心智残缺的熊虎解释。
放眼整个兵营,众人皆因他是皇子身份不大敢与他相交,也只有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大个愿意缠着他说话。
隔了几日,高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顾丁泉的阻拦,便在兵的训练科目里加了一项抬重物的耐力训练,这种训练十人一组,这十人要一起撑着一块重约五百斤的石板扎马,足一个时辰后才能起身。
顾修被分配到的一组里因为有了熊虎,因此只有五人。
重石压着肩头,一点一点的消耗着少年人的精力与耐力,不过半个时辰下来,众人的体力几乎都达到了极限。
顾修的这一组中有一个名叫宋煜的兵与顾攸同龄,只比顾修大三个月。身体素质也和顾攸差不多,每日晨起跑山都能听见他鬼哭狼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