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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再一次漫延。
她低头盯着碗,好半天才动筷,小口小口,慢吞吞吃着,白气熏得眼眶热。
若不计较这是去年的面粉和去年的肉,饺子其实味道很好。蓬英边吃边想,她静悄悄的,大概又开始哭了。
不留神,“咯嘣”一声,咬到什么东西,蓬英皱着眉头吐出来,竟然是一枚铜钱。
他不太懂人间的这些习俗,“为什么会有铜钱。”
她迷茫抬目,擦去眼泪,不想让自己大过年的样子太难看,艰难扯了扯嘴角,“财源广进,好兆头。”
“这样啊。”蓬英煞有其事点头,半懂不懂,却还是掏出手帕把铜钱擦干净,揣进袖袋里。
阮小花起身,从角落里翻出两个大红灯笼,用竹竿撑着挂在堂屋前,“如你所见,我是个寡妇,男人早就死了,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
这是在赶客。
她不是小姑娘了,蓬英看她的眼神太直白,她岂会不懂。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懂。
蓬英反应不大,只“嗯”了一声。
他早就猜到了,看到屋檐下的小木马时就猜到了,她应该是没了孩子。
若不是他陪着,她便是孤身一人,屋子里也没有男人居住的痕迹。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男人死了,另一种是没死,但跟死了也什么区别就是。
蓬英就明白一个事,她没男人。
他就有机会。
阮小花转身看他,他还稳稳当当坐在那,慢慢吃着饺子。
屋舍内光线昏黄,他身后杂物凌乱,方桌简陋,整个人却如置身庄严而富丽堂皇的魔域宫殿,举手投足,矜持优雅。
她支着竹竿靠在门框上,仔细地打量他,羽冠束,黑袍织锦,足踏云靴,从头到尾,极尽奢华。
出于一种习惯,他这身华贵的法袍和饰品,在阮小花眼中,已经自动换算成灵石。
阮小花不穷,但也称不上多富,在修士眼里,钱就是资源。有多少钱就能获取多少资源,丹药、法宝、法衣,功法秘籍,直接对等修为。
除了少数的天之骄子,吃饭喝水都能感悟突破。
阮小花自认只是普普通通。
她同样直白,在这充满探究和考量的目光下,蓬英是紧张的。
冠歪了吗?衣裳整不整齐?鞋上有没有粘泥?
他右手持箸,藏在宽大袍袖下的左手紧握成拳,竭力保持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