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割面,她的脸像一张破碎的纸,布满了泪痕,鬓下的皮肤隐约可见青紫色的细小血管。
蓬英忍不住,想抬袖为她拭泪,她敛目躲开,继续往前走。
就迎着这风雪走。
她散去护体的灵气,任由风雪加身,很快就变成了一尊行走的雪人,直到她的腿再也迈不开,就这样站在雪里,不动了。
她的眼泪也冻在雪里,一颗爱人的心,已就此死去。
蓬英已经确定,她不会死,她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若她不想,没那么容易死。但她现在这样,也全然不是想活的样子。
他没办法,只能把她扛到山洞里,在这尊冰雕四周点上柴堆,把她化开。
他没有找到那个花盆,应该是她怕冻坏,收进墟鼎里去了。
在路上,蓬英买了被褥和枕头,这时把她放倒,祛除水汽,盖上被子。
这是他第一次学着照顾人,她很需要照顾。
洞外落雪不停,偶闻断枝乍响,洞内温暖干燥,跳跃的火光中,柴薪哔剥。
她醒来时,再一次道谢,裹在被子坐起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开始梳头。
“我知道你,魔域的小皇子,蓬英,我身上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了。”
蓬英也没什么想要的,“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她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他想跟她多说一些,让她心情好一些。
蓬英耸肩,也难为他在如此低沉的气氛里故作轻快,“我是家里最小的,既不用继承大统,也不用跟谁联姻巩固关系,没事做,就到凡间来玩了。”
他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她,“遇见你那天,是我第一天出来,我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还没来得及吃,就看到你准备在大街上自尽。”
她继续梳头,怔然看着燃烧的柴堆,“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你的恩情,我会铭记。”
适才说过,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这时却点头应下了。
“好。”
一路疗伤,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大年三十这天,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们站在镇外的山坡上,看见夜幕下的小镇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灯笼,他们贴对联,放鞭炮,喜迎春。
没有孩子会不喜欢过年,只是今年的除夕,少了一个满街满巷疯跑的小清容。
怀她的时候,阮小花就知道这个孩子或许有些不一般。一般妇人产子,十月怀胎,她却足足怀了两年。
第一年肚子是平的,没动静,但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水,喜欢潮湿温暖的环境,否则身上就会干得起皮。就好像孩子在说,这个地方我不满意,我不要在这里出生。
于是阮小花四处寻觅宜居地,一个地方停留三天,通过身体的变化来观察孩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