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藤笼遍布指粗的空隙,阮芽摸着下巴琢磨会儿,又安排衔玉把顶上用宽树叶和稻草盖一盖,免得下雨把里头淋湿。
柳催雪采来大捧大捧的鲜花,阮芽一束束捆了倒挂在笼顶,驱散原本的腐叶气息,树下还搭了个木梯,方便爬上爬下。
衔玉的小窝变得又漂亮又舒服。
三人躺在里头快活地打滚,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白猿翁提着食盒来看他们,也是担心衔玉粗糙,少夫人受委屈。
老头踩着木梯爬上来探头往里瞧了一眼,颔轻抚着胡须,“不错,不错。”家里有个女人,猪窝也能变金窝。
也就有个睡觉的窝窝了,连张吃饭的桌都没有,白猿翁带了几个大食盒,都不知该往哪放。
阮芽也有办法,芥子袋里掏出来一块大花布,抖开平铺在草地上,四角压上石头。
食盒里盘子端出来,布好碗筷,水果洗净装在篮子里,每人屁股底下给塞个蒲团,她歪着脑袋,两手一拍,“野餐!”
白猿翁好奇,“何谓野餐?”
阮芽先给老头夹了块红烧肉,“就是在野外吃饭呗。每年春秋两季,我阿娘都要带着我去野餐呢。我们做很多吃的,也是装在食盒里,找块风景好的地方,玩上一整天。”
白猿翁赞许地点头,“确实很有。”他须皆白,生得慈眉善目,这时含笑望着衔玉,“那下雨时该怎么办呢?”
这话的意思是,你都已经成家了,老婆孩子也带回来了,还不打算盖个房子,做个正经营生吗?准备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
衔玉哪听得懂他的话里话,满不在乎,“下雨布个水罩不就完了。”他说完立即挥手布了个水罩,“看,还能挡风。”
作为一名合格的端水大师,阮芽给衔玉和柳催雪各夹一箸菜后,才捧着碗自己吃起来。
白猿翁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为她鸣不平,问衔玉,“那下雪呢?”
衔玉说:“下雪就冻成冰罩了呗。”他还很无语的样子,像在说‘你这老头是不是缺心眼。’
还真不知道是谁缺心眼,白猿翁质问,“那不冷吗?菜都冻成冰了,还怎么吃?”
衔玉说:“冷就生火呗。”
白猿翁:“那冰罩不是化了?”
衔玉:“那就化成水罩了呗。”
衔玉真受不了,这老头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
白猿翁胸口起起伏伏,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夹着肉,怎么都吃不下去。
他索性搁了筷子,“你就不能盖个房吗!盖个房能咋滴。你瞅瞅你这个家,连张吃饭的桌、坐人的凳都没有。人家大老远的跟着你回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就住在那鸟窝里,也太委屈人了。你快一千岁了呀,衔玉啊衔玉,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一点都不懂事!”
他拍着老脸,指着衔玉,抖着手,“你是真不知道害臊啊你啊!”
衔玉愣了半天,可算是听明白了,转头问阮芽,“你想盖房吗?”
阮芽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又拾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才说话:“我没有睡过鸟巢,觉得很有意思,很喜欢。但衔玉一个人过得太粗糙了,还是盖个房吧,以后就算我们不住,你煮饭沐浴也方便。”
说完端起碗继续吃饭,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大箸菜。
衔玉这才点头,“那就盖呗。”
白猿翁气呼呼坐下,“非得人家拎着他耳朵说,他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懂!属驴的推一下动一下。”真不知道是怎么娶上媳妇的。
衔玉理直气壮,“你不说我哪知道,拐弯抹墙的,你就不能直说吗?”一边说一边饿死鬼投胎似往嘴里刨饭。
白猿翁跳脚,“是拐弯抹角!!”
衔玉:“哦。”
在二人争执期间,柳催雪已把碗碟里的菜一扫而空,白猿翁消了气,正准备拾筷,忽地瞪大了眼睛。
菜呢?
阮芽和衔玉齐齐搁筷,已经吃好了。
柳催雪每次都是暴风吸入,旁人动作稍微慢点就一筷子也捞不到,阮芽和衔玉已经养成了抢食的习惯,练就出了无与伦比的进食度。
老头傻了。
柳催雪视线在诸多碗碟中扫了一圈,瞅见白猿翁碗里还剩大半米饭,凑过去问,“你吃饱啦?”
不等人回答,他已将那半碗米饭扣进红烧肉剩下的汤水里,木勺搅拌搅拌,端起碗,“唏哩呼噜”几口下了肚。
白猿翁筷子落了地,目瞪口呆。
衔玉手一抬,揉了个大水团,三下五除二就把碗洗了,整整齐齐码了一摞,放进洗净的食盒里。
一顿饭,白猿翁还没开始吃,人家已经连碗都洗完了。
阮芽掩唇“嘻嘻”笑了两声,还有些不好意思,“多谢老人家款待。”
白猿翁深深地吸气,长长地吐气,闭上眼自己掐人中。
时辰还早,衔玉琢磨着,“要不去砍树吧?”他想连夜把房子盖出来,就像丫丫说的,吃饭沐浴也方便。
衔玉起身,手搭凉棚那么一瞧,深山里有许多已经成材的树木,无论是盖房还是做家具都有现成的。
想做粗活就不带丫丫去,他打了声招呼,“咻”一下就飞走了。
柳催雪打了个哈欠,顺着木梯爬到树上的鸟窝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