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之前,顾亭匀还握着兰娘的手叮嘱她:“眼看着要过年了,许多事情都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多歇着些,别又冻坏了手。”
兰娘倒是也乖顺,靠在他怀里都答应了。
可这一夜不知道为何,顾亭匀觉得困得很,第二日晨起兰娘陪他一起用了早饭,吃完没一会儿,他就靠在床上又打盹,朦胧中瞧见兰娘在旁边给他做一件护膝,顾亭匀体力不支地睡着了。
兰娘悄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给顾亭匀的饭食里下了些安神的药,吃下去之后会昏睡上大半日,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顾亭匀如今看她看得很是严实,他这人又很警觉,素日里她做什么他都能猜到,而她要上山的事情,如今还只告诉了彰武,所以才没有走漏风声。
如果自己找借口出去一个时辰,顾亭匀还不会太担心,但如她一去大半日回不来,顾亭匀知道了必定会十分生气,特别是知道她去上山了,那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兰娘匆忙出去,要彰武挑选了几个身体健壮干活儿麻利的护卫,自己又穿了厚厚的衣衫,戴了围巾与帽子,一行人火朝山上出了。
彰武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忐忑至极,可想到大人的腿脚,他咬牙忍住心中慌乱。
兰娘小时候时常去山上,但这种大雪的气候她也是断然不敢去的,只能等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才敢上去。
风声携裹着雪沫子在天地之间旋转,呼号宛如野兽,让人忍不住惊恐。
而那风雪打到脸上,似刀子一般割人,让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他们拄着棍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了好久,抬头一看,那山还很远呢。
几个大男人都累得不行了,却瞧见顾夫人还在不断地往前走,他们对望一眼,神色都是敬佩与愧疚,素日里总瞧着夫人柔弱温婉,生得清丽动人,却没想到,她身上的韧性甚至比一个男子还要强!
这一趟上山实在是辛苦异常,其实兰娘也好多次觉得累得撑不住了。
她从前十来岁的时候总上山,那时候也练习惯了,但近几年哪里吃过这种苦?在气候最恶劣的时候上去,一步都撑不下去!
但一想到顾亭匀,就又觉得就这么拼一把又怎么了,又不会死人!
若是真的寻到了泣心莲,那是顾亭匀一辈子的大事。
几人花了两个时辰才爬到了山上,都累得跪在了雪地里,休息好一会又一路翻找,实在是不容易。
可大雪覆盖住了许多树木和石头,根本就不好找,还好有些山洞没有被盖住,兰娘大致记得住方向。
事情没有期待中的那般顺利,所有人都把兰娘安排的地方大致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泣心恋的踪迹。
兰娘知道,这一次上山不容易,再想上来就很难了。
而其中一个护卫看了看天色,为难地说道:“夫人,只怕再不下山就来不及了,我瞧着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兰娘心中挣扎万分,声音坚定:“再找半个时辰,若是再找不到,我们就下山。”
她手上隐隐地热痒,低头一看,便瞧见因为扒拉雪,手指都冻得红肿僵硬了,可找不到泣心恋,她实在是不想下山。
最终,兰娘安排几个护卫分散开来各处去找,只要现疑似泣心莲的植物便立即喊她过去辨认。
为了早些寻到泣心莲,护卫们都纷纷仔细地去找,不知不觉就分散开来。
等其中一个人觉兰娘不见了的时候,还没有很害怕,只是有些警觉地找到另一个护卫问:“大哥,夫人不见了!守在夫人旁边的是谁?”
被称作大哥的护卫立即道:“不是小四一直跟着夫人的吗?我们去找小四!”
等他们二人找到小四,小四正在扒拉雪,听见他们问自己夫人呢,眸子里愣怔一下:“夫人不是说让我去找那泣心莲吗?我以为夫人安排了你们在她身边……”
这话一出来,三人都心里凉。
但又存着侥幸,兴许是夫人安排了其他人跟着她,可等他们三人匆忙找到其他四个护卫,却现根本没有人知道夫人去哪里了……
几人脸色大变,赶紧分头去找,个个心惊肉跳,但找了一大圈,都是欲哭无泪。
最终其中小六道:“大哥,夫人兴许是下山去了,这天色暗,马上就要天黑了,咱们若是不下山,今夜必定都死在山上了!不如咱们下山吧,夫人那般聪慧,肯定是已经下山了!”
他们思前想后,其实都很累很累了,也非常地冷,最终,又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兰娘,山里空荡荡寂静一片,护卫们咬牙下了山。
此时,顾亭匀已经转醒了,外头天色黑暗,屋内点了烛火,他觉得头脑懵,撑着窗闭眼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确认这不是梦。
“阿兰,阿兰!”
顾亭匀喊了几声,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明明记得自己睡着之前是才吃过早饭,阿兰就坐在他旁边做针线,怎么自己就无缘无故地睡着了,还一睡就是一整日?
彰武心虚地进来了,站在门口也不敢走进来。
顾亭匀皱眉:“夫人呢?去喊夫人过来。”
彰武依旧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又愧疚又心虚,顾亭匀声音一下子变冷了:“彰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