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她想告诉自己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知道顾亭匀是什么样的人,可方才顾亭匀与随从的话她也是亲耳听到的。
就在她徘徊在信与不信的边缘时,顾亭匀回头了,他在看到兰娘的一刹那,神色迅地变了。
他以为她还要一会,完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放完了莲花灯,而她此时就站在自己身后。
顾亭匀有些艰难地开口:“你……”
他的话没说完,那边忽然躁动起来,有人喊着:“抓逃犯了!抓逃犯了!”
人群中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阴郁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疾驰而来,恰好冲着顾亭匀的背部,而夜晚的街上灯笼的光忽明忽暗,在那一刻,只有兰娘看到了他手里的刀。
那男子被追得几乎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不知道怎的忽然就扬起来手中的刀往顾亭匀的身上狠狠刺了上去。
兰娘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把顾亭匀推开。
她用尽力气推开了他,而顾亭匀还处于现她听到了自己的话的错愕之中,一点防备都没有,兰娘没能完全躲避的过去,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尖锐的疼痛瞬间让她几乎要丧失意识,在那一刻,她倒在顾亭匀的怀里,四周人声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惨,似乎是要死了一样,可她还是抓着顾亭匀的袖子,她多想问一句:“夫人是谁?”
可她疼得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混乱的街上,顾亭匀失控地吼道:“彰武!彰武!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来人!快来人!!”
第9章
兰娘的伤在肩膀处,虽未曾伤及要害,可血流不止,加上她本身就瘦弱,在香山镇生活之时饭都吃不饱,本就血亏,又流了那样多的血,哪里撑得住?
暂时歇息的镇上大夫医术不算甚好,只说暂时帮助他们止血,若想救命得尽快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顾亭匀心急如焚,催着人快马加鞭,原本还要七日的路,提前了两日便到了。
一路兰娘负伤高烧,虽然按照大夫叮嘱吃着药,可人始终有些昏迷,意识不怎的清醒,偶尔醒来也只会哭,害怕地抓着他衣襟喊疼。
顾亭匀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担心得厉害,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幸到了京城,他立即让人去请大夫,而后马车到了顾府门口停下来,他匆匆抱着兰娘下车,走了几步又吩咐人:“不许去夫人跟前说我回来的消息,否则尽数打死。”
那些下人立即点头,一个个自然都是害怕的。
顾亭匀这院子是皇上赏赐的,不是很大,只从前一位官员曾经住过的,但加一起也有十来间屋子,分成前院后院,宰相之女汪琬云,也就是他现下的夫人住在后院,他一向则是住前院。
前院书房旁边最大的一间屋子早已拾掇干净,顾亭匀把兰娘抱进去,没多久大夫也就来了。
京城的大夫医术的确是精湛许多,那大夫查看了伤势,又把脉看了,只道:“顾大人,这姑娘原本伤势不会这般严重,盖因体质虚弱之故,伤才迟迟没有好转痕迹,在下会给她开上几服药,按时服药,躺着好好休息个半个月,伤口会逐渐痊愈,但日常也需得精心照料,她伤好之后,只怕身子会更虚弱,极易染上旁的病症。”
顾亭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送走了大夫。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都好说,他往后有的是时间与机会照顾她。
这一晚兰娘依旧烧得厉害,额头滚烫得最厉害的时候,像是能烫熟鸡蛋似的,顾亭匀先是喊了丫鬟给她反复地擦拭,而后嫌弃丫鬟手脚不麻利,便亲自给她擦拭,喂药,可擦拭喂药之后她热度仍旧退不下去,他便抱着她低声唤她名字,总怕她睡死过去。
夜深人静,他连着赶路,神经始终绷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在床上,看着她右肩膀上被血浸透的白色纱布,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来曾经爹娘去世的场景。
他从未这般惶恐过,他几近哀求地低声说:“兰妹,我求你,求你好起来……我愿意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仕途,什么前程,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去那个你喜欢的镇子,我去学着做生意,我去当教书,我只要你,只陪着你,好不好?”
一夜漫长,天快亮的时候,兰娘总算退烧了,顾亭匀体力不支在她床边的榻上睡了一会儿,被丫鬟端水的动作吵醒。
丫鬟是来给兰娘擦脸喂药的,而兰娘还在睡着,顾亭匀起身探手摸了模她额头,感觉到她此时额头温热,这才放心。
他坐起来,低声嘱咐丫鬟几句,这才出了门。
*
此时前厅小花园的游廊里正站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秋香色蜀锦缎裙,姿态优雅,面容精致,虽然不是那种国色天香,却也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汪琬云在这站了许久,旁边丫鬟宁儿劝道:“夫人,您在此地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仔细腿疼,不如先回去吧。”
女人纹丝不动,半晌,才轻轻叹气:“他回来了,却不让人告诉我,可他不让人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吗?我还是会等,宁儿,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宁儿张了张嘴,没敢开口,当初这亲事便是自家姑娘一厢情愿,而后宰相大人用手段强硬地逼迫顾亭匀与他们姑娘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