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日都没有见娘亲,谦哥儿也想江临月了,他窝在她怀里,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最喜欢母亲了。”
听着那稚嫩的话语,江临月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她如坠冰窟,唇瓣不停的抖动,“谦哥儿,你说什么?”
谦哥儿都被她的模样吓到了,他小手轻颤,用力搂着她的脖颈,赶紧改口,“我最喜欢娘亲了。”
可他方才那句话,已经在江临月心里扎了根,扭曲的恨意在她心里疯涨,滋生出无数藤蔓,枝枝绕绕缠得她快要疯。
这才几日,顾南枝就抢走她儿子。
裴洛白在书房等他们,他心里也烦躁的很,因着生老夫人的气,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看老夫人。
“显哥哥……”江临月抱着谦哥儿一进来,便红了眼眶,看的裴洛白不禁皱起眉头,可是谦哥儿出什么事了?他起身去迎他们母子。
江临月正准备给他诉说心里的委屈。
一阵叩门声响起,顾南枝的声音紧随其后,“世子,我方便进来吗?”
江临月满腔委屈全都哽在喉间,无处诉说,她怔怔的回眸朝门口看去,顾南枝怎么来了?她为什么阴魂不散,非要跟着她一起过来?
听闻她来了,谦哥儿眼中一亮,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欢喜,音调都是上扬的,“母亲来了!”
裴洛白有些意外,自从他回来之后,顾南枝便对他冷冷淡淡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寻他,倒是稀奇,“进来吧!”
顾南枝推门而入,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裴洛白一眼就看出,谦哥儿不仅白了,人也胖了,抱着更压手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南枝敷衍的拿了一碗甜汤出来,随意瞥了江临月一眼,“祖母尚在病中,我有些事想与世子商量一下,翻过年谦哥儿就六岁了,不知世子是怎么个打算?”
裴洛白放下谦哥儿,谦哥儿抱起桌案上的甜汤,埋头苦干起来,他看了江临月一眼,“你先退下吧!”
江临月垂下眼,不情不愿转身离开,她眼底一片浓黑,似有疾风骤雨,商讨的是她儿子的事,她为什么不能听。
顾南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是想让他读书走文官的路子?还是像世子一样?”
裴洛白想都没想,“自然是让他走科举的路子。”
顾南枝了然,还真是跟上一世一样,她点头说道:“那就该准备给谦哥儿请开蒙的老师了,不知世子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裴洛白想了想,“这个倒是没有。”
实在是他还没有想到这么深远,这么一看,顾南枝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嫡母。
顾南枝来找他真是为了谦哥儿吗?如果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来只是为了破坏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不出的委屈才最憋屈,她要让江临月独自咽下所有委屈。
寒冬腊月,一呼一吸都能吐出白雾,江临月就守在门外,两人说话声音不高,她抓心挠肝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能捕捉到些断断续续的声音,整个心都被吊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南枝从书房走了出来,裴洛白抱着谦哥儿,谦哥儿已经睡着了。
两个人商量的是谦哥儿读书的事,江临月心里跟有猫抓一样,回去的路上,她频频给裴洛白使眼色,顾南枝瞧得一清二楚,每次裴洛白快现的时候,她就故意说话,引开他的注意力。
一路上,裴洛白愣是没看江临月一眼,瞧她急得满头大汗,顾南枝暗暗勾了勾嘴角,比起毫无希望,希望近在眼前,却始终差一步,更是催心剖肝。
深宅后院从不缺折磨人的办法。
上一世,江临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蛰伏十数年,管中窥豹,可见其心性与野心。
对付这样的人,下毒也好,失足落水也罢,略微高明点构陷与她,都显拙劣,一点一点磨灭她眼里的光,打碎她所有希望,才能让她如凌迟加身,生不如死!
江临月原本想着,等裴洛白离开的时候,追上去跟他说几句话,没想到顾南枝亲自将他送出揽月阁,然后目送他离开,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回到揽月阁,她便没有接触谦哥儿的机会,若有点活干也好,偏偏顾南枝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什么活都不让她沾手,若真细究,她说不出顾南枝一点错处来。
接下来的几天,顾南枝不仅不让江临月接触谦哥儿,也不让她出揽月阁,她几次三番想去找裴洛白,全都被她施巧计挡了回来。
她终日无所事事,整个人越来越焦虑不安。
裴洛白忙着和以前的朋友联络感情,每日都喝的醉醺醺的,根本顾不上她。老夫人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几日躺在榻上也安分的很。
赵氏自不用说,每日闲来无事,喝的比裴洛白还要多。
夏令看不懂这其中的深意,还跟顾南枝抱怨,“小姐,咱们揽月阁可不养闲人,你为何不让那个月娘干活?”
秋辞笑着问她,“那你觉得她有活干的时候精神,还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着有精气神?”
夏令被她问住了,她伸长脖子看了江临月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我看她都快闲出病来了?”
秋辞笑而不语,她早就看出小姐的用意。
这一日,午后,顾南枝故意让江临月听到,她与谦哥儿嬉笑的声音。
“母亲,母亲……”谦哥儿一声声唤着她母亲,稚嫩的童音里,满是压不住的欢喜。
这一声声母亲,跟滚烫的油一样,浇在江临月的心头,她再也忍不住下去,不顾夏令的阻止,硬闯进屋里,“世子夫人,我要见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