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与温佑斓愤然决裂,一段曾经人人艳羡的深厚兄弟情,从此分崩离析,梦想和亲情一并消失殆尽。
这样看来,温佑斓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段殊要做的事,依然是避免这个对自己来说十分惨烈的结局,寻找其他未知的可能。
段殊一边消化着脑海里接收到的信息,一边也熟悉着身体对于这辆赛车的绝佳控制力。
夏日骄阳似火,动机持续工作带来的热量使得座舱内的温度居高不下,隔着赛车服炙烤皮肤,汗流浃背。
身边那个还没见到正脸的“齐宴”,快又准确地报着接下来的道路信息,他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穿越了重重噪音,清晰鲜明。
段殊很想转头看一眼这个故事里属于他的领航员,确认对方究竟是不是刚刚才分开的那个齐宴。
但行车过程中相当危险,那种自动驾驶般的感觉渐渐褪去了,现在他需要靠自己来控制车辆,尽管这个身体有着强大的本能和意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比起上一个世界,他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要容易许多。
段殊和温佑斓这对兄弟之间存在着真真切切的感情,只要沟通得当,不至于迎来那个令人叹息的结局。
但是,为什么这个故事会被命名为午后之爱?
轻微的疑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段殊很快便投入到这项他在现实中从未接触过的危险运动中去。
他演过侦探,演过钢琴家,演过恋爱中的男人,但并没有接触过运动竞技类的题材,他在现实里对开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所以这一刻颇感奇。
赛车是一个大类,段殊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对它的理解仅限于知名度更高的F1汽车比赛,身价不菲的职业车手们开着炫彩夺目的高端定制赛车,在标准场地里一圈圈竞。
而故事里的段殊不同,他对这种相对机械和重复的比赛方式不感兴,他更喜欢追逐未知。
与场地赛精心设计的人工环境不同,拉力赛的比赛场地基本都放在大自然中,比如横亘在丘陵地带的盘山公路,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草原,大多地形复杂,障碍重重,赛道又长,基本没有车手能记住全部的路线。
所以拉力赛中,必须由领航员和车手配合出赛,他们需要提前勘察路线,制作比赛时指引方向用的路书,领航员会遵照路书及时向车手预告路况,便于车手在高行驶的过程中及时做出相应操作。
由于路程漫长,再加上每辆车都是错时出,所以在整个比赛过程中,车手很可能见不到任何一辆其他车,全程只能见到自己的同伴,行驶过程还会被天气及各种各样的外界因素影响。
所以对他们而言,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其他选手,而是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
坐在副驾上的领航员需要无条件地信任控制着刹车油门的车手,相信他的下一个操作不会带来危及自身的灾难,车手亦然,他无暇记忆那些复杂多变的地形,一个个不规则的弯道,领航员就是他的眼睛,替他看到未来的方向,这是一场既热闹又孤独的比赛,他们是彼此的观众。
今天是段殊第一次参加小型的户外拉力锦标赛,场地是郊区的沙石路,环境不算危险,赛程也不长,只有三个赛段,平均五公里左右,但对于此前只能在固定场地里做训练的段殊而言,这是让他兴奋不已的一天。
现在已经是最后一个竞赛段,耳麦里齐宴的领航中也添上了即将抵达终点的提示,沙石路两旁围满了热情的观众,这是拉力赛的特色之一,与人群极近距离的接触,有时候为车手带来一往无前的勇气,有时候则会带来可怕的灾祸。
路上尘烟滚滚,赛车爱好者们丝毫不惧危险,为先后驶过的参赛车辆欢呼呐喊,每当有车辆腾空落地或急转漂移,都是尖叫声最剧烈的时刻。
在这陌生又欢畅的气氛中,段殊渐渐被他们感染,脚下加,在疯狂的度和高温中,心脏时不时传来窒息般的感觉,怦怦作响。
“五十米终点。”
夏日热浪带给人头晕目眩的幻觉,他深呼吸,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脊背绷紧,猛力冲过了终点。
旗帜高高扬起,观众的声浪一波又一波涌来,烧灼般的日光将一切渲染成刺目的白。
在路段终点等候的工作人员记录着时间,赛车开始渐渐降,等到彻底停下的时候,段殊才敢放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耳旁持续回荡的尖锐马达声好一会儿才散去,世界寂静下来,他摘下头盔与防火面罩,终于能往身侧看去。
身旁的领航员同样摘下了闷热的头盔,露出一头带有些微自然卷的短,已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颊边,略显沉重的喘息声。
半晌,齐宴才平复了呼吸,回过头来,恰好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今天开得很好。”
他先开口道。
与之前透过耳麦听到的失真声音不同,这个声线听起来更熟悉了,的确就是齐宴的声音。
一种奇妙的感觉涌过心头。
如果是陌生的人物来担当他的领航员,或许段殊还会心存犹豫,不一定能做到完全的信任,但换成齐宴,这个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第一场比赛。”段殊回想着记忆里的自己对这场比赛的期待,那种浓烈的成就感冲击着他,于是由衷地笑了起来,“我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