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她仍一动不动守着糖豆。
“吃点饭,你不能倒下。”黄凤来硬是将一碗面条塞给她,“晚上的日子更难熬,妈晚上过来陪你。”
现在糖豆身上只是微微烫,重点是体温会不会半夜继续升高。
一旦……她们必须想办法马上给糖豆降温。
“对了,退烧药我买回来了,等会儿你也给糖豆喂上。”黄凤来说着叹息一声,“糖豆肯定没事。”
白柳没吱声,默默接过退烧药。
她在老母亲的接连催促下,不得不吃了几口面条,但实在咽不下去了。
黄凤来也没有勉强,只是将剩下的面条吃完。
她何尝吃得下饭?
糖豆是白柳生活的寄托,如果糖豆……柳儿咋办,她咋办?
看着老母亲跟着操心,白柳后知后觉想起两个侄子。
“三虎和四虎咋样?”她想起偏心的李秀兰,又问,“小薯和小果在吗?”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糖豆,就连把糖豆救出来的周向南都来不及感谢,同样也顾不上照看其他孩子。
不是因为她不在意侄子侄女们,是她家糖豆最小,身体也最差。
白柳的声音中带着沙哑,黄凤来让她喝水润润嗓子。
“三虎和四虎已经退烧了,你三嫂和大嫂让他们再捂捂汗,俩孩子还自责没拉住糖豆提前跑。”她絮絮叨叨,“你二嫂今天回娘家了,带着小麦她们姐妹仨去走亲戚。”
“嗯。”白柳微微低头,并无多言。
白杨家的三虎和白树家的四虎比糖豆大两岁,两个小子从小就跟牛犊子似的,能吃能喝、很少生病。
小薯和小果年纪小,如果她们不是恰好去了姥姥家,大约也和糖豆在一起。
……如果她们还在,糖豆会不会提前和姐姐们离开呢?
如果——
不不,她不能继续想下去。
白柳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反复思考无数种可能。
她甚至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她刚刚计划好如何带糖豆过上更好生活,就给她致命一击的噩梦。
“妈,我一个人在就行,你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越干涩。
黄凤来摇头:“那不行,你一个人害怕,妈陪你。”
宋嘉应也死了,柳儿连个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白柳没有继续劝,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心思再思考其他。
夜渐渐深了,她根本睡不着,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下意识摸摸身边糖豆的体温。
她刚刚熬不住眯了一会儿,忽然被身边滚烫的温度惊醒。
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糖豆,糖豆……”
黄凤来被白柳的声音吵醒,立即坐起身:“孩子烧了吗?快给孩子喝退烧药!”
两人一个喂药一个给糖豆擦拭小手小脚,祈祷她能快点退烧。
但天不遂人愿,糖豆身上的热度没有丝毫消退,甚至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白柳看了一眼依然黑洞洞的外面:“妈,我出去一下。”
她必须想办法给孩子退烧。
黄凤来点头,继续给糖豆擦拭手脚。
白柳举着手电筒跌跌撞撞跑向老药叔的家,她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想不到有任何给小孩退烧的方法。
老药头这一夜也没有睡下,白柳敲门时他正在屋子里熬夜。
“糖豆烧了?”老药头立即反应过来,“你继续给孩子擦拭手脚,这药不知道糖豆能不能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