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訾道:“爹和娘的感情,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说什么爹不好,脾气坏,让娘和你分开,也不会说,娘娇气挑剔,还喜欢掉眼泪,爹需要更加理智能干的贤妻。因为是你们选择了彼此,我和姐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小家庭,陪伴你们到老的不是我和阿姊,是你们彼此。”
他顿了顿:“同样的,我自己选择的感情,不管日后如何,不管头破血流,我誓,就算是我选错了,我也不后悔,不会怨恨谁没阻止我。”
宋訾低着头,手里还捏着那封来回看了好几遍的信:“说句实话,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我要是一早就知道了阿言是皇帝,或者更晚一点,我会生气,会愤怒,可能会一时想不开,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帝王之爱,似空中楼,镜花水月。因为两个人的地位,一开始就不平等,差距相差太大的感情非常难走下去。
如果阿言是在孩子快要出生的时候告诉他,强行把自己绑在身边,他一定会无比的愤怒,就算是因为对孩子的爱留下,整个人可能抑郁,会千方百计地逃离这座牢笼。
但是皇帝没有,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脆弱的、多疑的、像是琉璃一样的真心剖白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决定权交在了自己手里。脆弱的阿言,狡猾的阿言,宋訾还是忍不住想要疯狂一把,可能帝王说不准就变了心,但自己还是想要试一试。
大概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没怎么吃过现实的苦,哪怕知道很危险,爱情可能转瞬即逝,他也想做一次扑火的飞蛾。
“爹,娘,这是我一个人的赌,我也不想牵连你们,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离开,我会努力……”
“努力你个头!”宋訾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来自亲娘的头锤,“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我要嫁给你爹的时候,你外祖母外祖父他们也不同意。”
明安郡主道:“有人说,有那么多合适的,怎么就看上一个穷酸鬼,有的男人心眼小的很,心高气傲了家,恨不得把自己的妻踩到地里去,京城里那么多人家,有一家败落了,有多少男人能守得住妻,大多数都是休妻,早早切割开来。我当时就和你外祖母说,要真的是那样,我也认了,我眼瞎看错了人,我为自己负责!大不了到时候我休夫。”
她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呀,你爹后来官越做越大,对我也还算不错,我还生了两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就算是想休夫,都不好休。”她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肩,“你像我!”
宋訾:这分明是在炫耀吧……
说完自己的儿子,明安郡主接着看了眼宋菁:“你阿姊出生,我就替她未来的婚事操心,高嫁,担心她受欺负,低嫁,担心她夫君心高气傲,婆家难相处,总是想着,要是把我这个当娘的福气多分一点给她就好了。”
明安郡主最后看了眼自家夫君:“大不了,我就当我当初生的是两个女儿呗。那么多想女儿嫁进宫的人家,你看看有哪个和女儿分开的,老天爷要你的命,喝凉水你都能呛死。阎王不要你死,就算你跳崖都死不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儿是皇后,还是天子花了这么多心思谋来的皇后,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位置,当初你爹还想着送你阿姊入宫,现在换成儿子了,就吓得夹起尾巴要跑啦?怕被人说卖子求荣,卖女就没问题了?!”
她骄傲挺胸:“他不想当国公,我还想尝尝做皇后的娘是什么滋味呢。”
宋明成听到这里,往日里总是故作严肃的脸绷不住了,他低下总是抬得高高的头颅,头一回不是敷衍,而是自内心的认错:“还是夫人看得开阔,是我有所不足。”
见总是心高气傲的夫君低头,明安郡主也没有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又抓住女儿的手,一只细嫩,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放在一起:“这不就好了,一家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把话都说开了,安安心心过日子。”
她还是有些心疼儿子:“我们倒是没所谓,倒是阿放,免不了要造人非议,你娘我哪里都不去了,就留在京都,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她可是未来皇后的亲娘诶,背地里肯定有人说酸话,但是那有什么,她出生到现在,酸她的人都能从西城门排到东城门,哪个敢在她面前酸的。
一家人看起来和乐融融了,但是宋菁却举了手,弱弱的说了一句:“娘,可是我不想留在京城,还想去北境。”
她的弟弟是皇后,不管天子将来会不会变心,但是现在她可以挑选更好的夫君,可是……嫁人有什么好呢?嫁了人,生儿育女,跟着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子嫁了人,就要冠了夫姓,她一点都不想留在京城,过那种可以看到头的日子。也许她将来会遇到真爱的人,想要和他生儿育女,但是现在的宋菁,只想要去看一看大晋的大好河山,跃跃欲试的想做更多。
宋菁去了南江城,记住的不是南江城的青山绿水,而是她的表兄,南江城的刺史,只比她年纪大几岁的表兄们,他们意气风,挥斥方遒,建功立业。
男子做得了,女子就做不了吗?她爹这么挑剔的人,都说她要比男子优秀,为什么不如她的男人们能做这么多,她却必须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带小孩:“阿放,你当初可是允诺的,让我去北境当城主!你就告诉我,你说话算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