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于等到他开口说要去解决,她却没什么触动,许是盼得久了,好不容易盼到了,但那份情怀早已不甚当初。说来蹊跷,这根深蒂固的感情往生死线上趟了三年都没趟轻,如今竟不知不觉中淡化了。
另一头的何冰寒神清气爽开着车,这婚姻他早想解决,拖到方才终于下定决心,自是一派轻松。他之前犹豫时总担心解决了会失去什么,真做了决定才感受到快乐,那细微的愉悦像洒了膨松剂的面包,每个细胞都伸展开呼吸鲜空气。
去他的地位名气,一穷二白的坦荡好过累赘加身的荣誉,如今的他再也不用顾忌冯家人看不看得起他,更不用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她。经历过这一遭他才知道谁是最合适的人,乔夏雪霸道泼辣,每每吵架,总要争个输赢,且只能她赢,就算不占理儿,她也要放出几句狠话驳对方面子。
冯殊阮个性平静,不喜争执,以前俩人也吵过架。他气得好几天不和她联系,等气消了找上门,却现人正搁花园里看书喝茶,见他来了,还主动和他打招呼,那状况就跟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不在乎的多了,境界就宽了。也许正是冯殊阮这境界让他留恋,实则他和乔夏雪很相似,都容易被点燃怒火,不同的是乔夏雪往外爆,他全咽肚子里,时间久了,谁也熬不住。
汽车一路奔驰,穿过桥梁和人群,道路两旁的树叶已掉光,光秃的树干被阳光投射成怪异的倒影。
他熟练地将车转弯,开进乔家大门,却猝不及防被身后的车猛烈追尾。于是开了车门打算下车,脚刚挨着地,便见乔夏雪骂骂咧咧走来:“我说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还以为工作繁忙把您累坏了,没想到是会老情人去了。花着我们乔家的钱,去照顾别的女人,你可真不要脸!”
何冰寒看着她,眉头紧锁:“你跟踪我?”
“嗬,跟踪你怎么了,你要不干这见不得人的事儿,会怕我跟踪?”她双颊通红,周身爆戾气,“大白天的,俩人藏屋里也不知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幸亏你提前下楼,要晚个两分钟,我上楼抓现行你信不信?”
他本想心平气和跟她谈离婚,看来这事儿又泡汤了,只能压了火气招呼:“回吧,什么事儿回家再说。”
“怕什么?”乔夏雪冷笑,“这会儿知道要脸了?”又慢悠悠开口,“我还不知道呢,乔家上门女婿竟还是个英雄。怎么,美人落难,您心疼啦,迫不及待要去拯救她?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风光呢。”说罢,想了想,“也对,谁不知道你是依靠我们乔家过活,再风光也是乔家给你的。一没什么地位的上门女婿,充其量是条宠物狗,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就骂一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就算落魄,也到底是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你觉得,她稀罕你那点儿帮助,她能看上你?”
他的手在袖下握成拳,额间的青筋突突地跳。
她却还在语言相击:“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可不像你,给些甜头就跟人走。”说着,又骂起冯殊阮,“那贱人和你可真是半斤八两,面儿上做得清高,什么都不在乎,既然什么都不在乎,还回来干什么,明知你跟我已经结婚,还纠纠缠缠不放手,她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虚伪!”
何冰寒伸出手指着她:“你太毒了。”
“怎么,骂你心上人俩句,你不乐意了?有本事你走啊,有本事你跟我离婚啊。”
他终于忍无可忍,敞开了嗓门说:“我今儿回来,就是要跟你谈离婚。”
这话一放出,乔夏雪着实愣住,看着他好半天没反应。恰逢乔之富闻讯赶来,气急败坏训斥:“跟这儿吵吵什么,不嫌丢人,都给我回去,天大的事儿回去再说。”
乔夏雪看着何冰寒,不可置信地问:“你要跟我离婚?”
乔之富惊,转脸瞪着何冰寒:“离婚?”
乔夏雪气极反笑:“好啊,你为了她跟我离婚,你那么爱她,早干嘛去了,凭什么把我拖下水?这会儿倒想起离婚了,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你想结就结,想离就能离吗?”
他胸口激烈起伏,语气尽量平静:“当初不是我想结婚,是你求我。”
乔夏雪像被人揭开极力想遮掩的丑陋疤痕,气急败坏看着他:“是,是我犯贱,我眼瞎才看上你,我自作自受才跟你求婚。我告诉你,当初是我想得到你,才肯要你,现在也一样,我不想跟你过了你才能滚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一切还得我说了算!”
撂下这话,她便气冲冲往楼里走。不难看出,就这节骨眼儿,乔夏雪强调的还是控制权,不肯忍让半分,不愿理智对待。
好些事儿越来越糟糕,并非一人能造成,可人们往往会揪出一人担任罪魁祸,所有矛头指向这人,大家就有理可循,有气可出。
好比这会儿留在乔家大门前的何冰寒和乔之富。乔之富一向不太能看得上何冰寒,他出身贫寒就罢了,可以磨练教导,偏生得一副文弱书生样,全然不懂做生意,吹笛拉琴倒是会来上几段儿。
技不压身,但就这本领也不让乔之富满意,一大男人,好好儿的社会不闯荡,又拉又吹的像什么。但乔夏雪喜欢,没办法,结就结吧,再慢慢教。
可眼下,这温吞的男人竟当着他的面儿提离婚,他震惊极了。有其父便有其女这说法还真没错,乔夏雪那张火上浇油,什么酸说什么的嘴,大概授业于她爸,方才她走后,乔之富也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