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阮没反应,许小乐便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她这才回神,问了句:“谁?”
“装什么。”她看着她,“人对你是真不错,虽然先前帮着冯沐川那混蛋瓜分你家财产,但事后不也想着帮你掰回来么。你以为这事儿容易啊,这些做生意的,没一个讲情义,谁能给他钱赚和谁称兄道弟,冯沐川根基厚,谁愿意和他对着干?就他一人儿不要命似的往前冲,你以为他傻么?”
她已叠好衣服,伸展了腿从沙上站起来:“他那是心中有鬼,当初要不干那缺德事儿不就什么事儿没有。”
许小乐冷笑:“要不是人心里揣着你,你看他会不会心中有鬼。”
“你什么意思啊。”她一边把衣服往柜里放一边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他来往么,怎么今儿都在为他说话。”
“就事论事。”许小乐摁着遥控器,“我在想啊,就那人那脾气,指不定会再次找上门。”
“不可能。”
许小乐转头看她:“这么肯定?”
她不答,她看了她一会儿,啧啧感叹:“准是又说了什么,往人心口上戳刀子了。”
将说完,却蓦地响起敲门声。
许小乐随口问到:“谁?”
屋外没人应,那敲门声却未断,接二连三,砰砰砰的,铿锵有力。屋里俩人对视一眼,许小乐示意她,看吧,说曹操曹操到。冯殊阮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一边想着要怎么接他的招儿一边跑去开门。
门开的刹那,却惊诧不已,就那么呆在门口,也不说请进。
何冰寒周身还带着户外寒气,面上倒十分开心:“吓着你了?”
身后的许小乐哟呵一声:“你这个有妇之夫怎么来了?”
他对有妇之夫这个称呼不太适应,尴尬地解释:“你不告我她住在哪儿,我只好一路跟过来。”
“够执着啊。”
许小乐对他爱理不理,显然,相较花花公子姜戍年,她更不喜有妇之夫何冰寒。
冯殊阮没说什么,引他进门,还给他倒水:“这么晚了不回家,你就不怕她着急么?”
他脱了大衣,搁在扶手上:“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你们家出了这事儿,我总不能不管你。”
“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说完见他脸色沉下去,又补充,“你也管不过来,这事儿已经这样了,谁也管不过来。”
“你他妈当着他的面怂个什么劲儿。”许小乐一腔怒火,“在真正对你好的人面前倒是挺会说话,什么戳人心窝子说什么,遇上他这话倒会拐弯儿了,他这德行就你惯出来的你知道么。”
何冰寒脸色铁青,不知方才在楼下冻了多久,呼出的气还冒着白雾。冯殊阮没立时吭气,许是多年习惯,见他脸色不佳便忍不住松了口气安慰,一时又觉着许小乐骂得对。
何冰寒沉声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对真正对她好的人,我对她不好?”
“你对她好?”许小乐笑,“对她好还抛弃她跟别人结婚,什么理儿?人特有分寸,怕你婚姻不顺就跟你保持距离,从自个儿家躲到别人家,如今运气不好,落魄至此,但也没想过告诉你。你倒好,一路死缠烂打追着不放,我说你当年怎么没这勇气,这事儿要在当年生,也能落下个为爱不要钱的好名声。”
这话直白又酸楚,说的人理直气壮,听的人尴尬没面子。
何冰寒自知理亏,不再辩驳,又怕冯殊阮狠了心撵他走,情急之下立马宣布还在萌芽状的想法:“阮阮,我今儿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告诉你,我和乔夏雪的事,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事儿解决。”
许小乐一惊,冯殊阮更惊,惊了半晌才开口:“怎么,我躲着你让你难受了?你得到想要的名誉和地位,什么都不缺,就想到我了?”
他看着她:“你别这样。我想对你好,我想弥补,你给我个机会,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我能让你继续过以前的日子,不用为了讨生活辛苦奔波,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大小姐。”顿了顿,似不忍心,极轻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忍心你过这种生活。”
冯殊阮看着他:“别瞧不起这种生活,认识乔夏雪之前,你不一直过着这种生活?靠双手吃饭没什么丢人的,利用别人的感情攀龙附凤才丢人。”
这话虽说得平淡,伤害值却极高。大概是在许小乐的点拨下她终于找回了自我,或者是何冰寒提出的解决刺激了她。
她就觉得这何冰寒怎么这样呢,当初宁愿被他利用,他非但不利用还招呼都不打就和别人结了婚。她伤心欲绝,远赴国外疗伤,回来后为了避嫌从不主动和他见面,见了面也总提点着以后不要见面。反倒是他不知进退,想怎样就怎样。
或许有些事有些人,非得到了这份上才让人惊觉,原来竟是这样。好比冯殊阮对何冰寒,因未曾有过冲突,所以总恋他温厚的性子,却不知这性子也有弊端,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做不了决断,决断后又后悔想回到从前,总之,怎么着都难合他心意。
其实最初,冯殊阮妄想过他会为她离婚,却不知这想法被提出来时,她竟头一回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看不起他。
这厢何冰寒被她刚才那句话刺激到,腾地从沙上站起来,那样子像要大脾气,脸都憋红了,青筋也冒出来,却被他生生忍下去,最后竟咬了咬牙,跪在她面前:“我知道你一直怪我,这次我再也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