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太后的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这么一想,赵稚忍不住心里的馋虫,于是裹上小被子偷偷溜出殿,到院里的荆棘丛一滚,上头便扎满了枝条叶蔓。
永宁宫就两个宫人,一个老眼昏花,一个插科打诨,都不大注意到她。
赵稚运气很好,到了慈宁宫的后门,那些侍卫刚好交更。
眼看着他们走了,她小心翼翼挨着墙头溜进去。
刚溜进去不久,突然听见拐角有脚步声,赵稚熟门熟路地裹上被子抱头一圈,隐在灌木丛中浑然一色了,压根没人能现她。
她到厨房时,掌膳的太监刚刚离开,她把被子一掀,扑过去蹲在一盘晶莹剔透的荷花角前看愣了。
随即,她立马从怀里摸出个装花生米的油纸袋,将一盘荷花角全倒了进去。
做完一切后,她急不可待又裹上布满荆棘的小被子,溜了出去。
平日里她的性格显得温吞,但一旦干起这样的事,她动作娴熟利索得紧,眼看着门口就在眼前,那些交更的侍卫似乎还没回来。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旁边的树干一阵摇晃,落叶簌簌往下掉。
她吓得赶紧溜进灌木丛,团成“灌木”隐藏起来。
“唰啦啦”一阵衣料翻飞声,男子的步子轻盈落下,他随手一捞,手指被被子上的荆棘刺了一下,“嘶”地吃痛了声,好笑道:
“竟还弄了丛荆棘?绝了。。。”
赵稚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怀里揣着的荷花角掉了一个出来。
周斐之眼尾上扬微眯着凤眸在看她,笑道:“祖宗,孙儿低估你了。”
然后赵稚的“带刺小被子”被人抖落了一床刺,他将她连人带被抱着从上方流光四溢的金琉璃瓦上飞跃。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永宁宫。
回到大殿后,赵稚现几个炭炉里的碳火都烧得噼啪响,显然比她离开时暖和了不少。
回到内室的八仙桌上,桌上那一桌残羹剩菜早就被换了,如今摆在桌上的是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有熘鸡脯、荷包里脊、御膳豆黄、红梅珠香、佛跳墙、狮峰龙井,干果有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苹果软糖,蜜饯有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金枣,糕点还有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
周斐之几乎是一气呵成,继而看着她眼中越渐明显的细碎光亮,抿笑道:“祖宗,可还有哪里不够的?”
赵稚点点头又忙摇摇头:“不!够了够了。。。”
他坐在一旁看她小口秀气地吃着,脸庞红扑扑的,边吃还边盯着他看。
周斐之好笑道:“现在你是祖宗,你最大,孙儿不敢抢你的。”
赵稚停下来,不好意思地道:“没有,我是想说菜还很多,你要不一起吃。。。”
周斐之没有说话,径直起身离开八仙桌,闲逛似的走到她睡的塌边。
他盯了一眼床上堆放得杂七杂八的手炉不由地蹙了蹙眉,继而,他又在被褥里找到一颗沾满盐粒的花生米。
刚才脏兮兮那床被子已叫他在院里烧了,他又一旁的衣厢里抱来一床干净的被褥。
赵稚在那边吃着东西,看见他在那边忙碌,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斐之啊,不要忙了,快过来吃些东西吧。”
赵稚知道他一向喜爱整洁,自己那一床堆满了各种花生气味的榻大概会污了他视线。
这么一看,他的脸看上去倒是挺臭的,俊逸的脸上堆积得满满都是阴云,但是他如今却在帮她把床上的物品一样样抖落,把毛毯被褥一件件折叠好,工工整整地摆放,把手炉都规定好放在一处,最后还一遍遍地去确认床上再无零食碎屑,这才松一口气。
周斐之在整理床铺的时候,不小心从床底踢出一箱子扑了尘的旧物。
一打开尘土飞了半天,他看了满天飞扬的尘土,脚步连连后退,眉头皱得能夹筷子,慌忙左右拍拭身上的衣裳。
赵稚好奇地凑过去,就看见了箱子里的一卷散开的画卷。
她擦了擦画轴上的尘灰,慢慢展开画中的美人像。
画中的美人艳若桃李,姿色倾城,眉目间有几分赵稚的影子,尤其是那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杏眉,明净得似神女。
赵稚看着画中人,不知怎地,面容慢慢变得落寞起来,后来一大桌子的热菜也吃不下去了。
周斐之见她怎么也不肯吃,余下的那一大桌子菜,本来想扔,见她目光幽怨地投来,叹息口气,终于还是不浪费全都进了他的肚。
“祖宗,该歇了,明儿到晚膳时间孙儿再来给你送吃的。”
二更到了,宫门早已落钥,周斐之又要在三更天之前赶回东宫附近打得住处。因为三更过后宫里的戒备会变严,他武艺虽高,但也不愿在皇宫惹出大的动静,如果这时候不走,天亮被现以前就别想走了。
可是赵稚自晚膳以后就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听他说要走,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个。。。”小姑娘的样子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她似乎是不想再独自留在这儿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我饿了。。。”
她蹩足地找理由道。
周斐之指了指八仙桌上那几包包好留给她明天充作午膳的糕点:“先吃那些,不够孙儿明天悄悄找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