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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斐之没想到一百二十多岁的老头还抽空续了个弦,但这事他无权多说,既然老头高兴,那他就去随便敬个茶再走吧。
肖嬷嬷是府上的老人,如今被委派在慈正堂伺候太老夫人,是个话痨。
带着周斐之从游廊一路走过,嘴里就不停说着话。
“公子几月不见,好像又长高又长俊了呀。哎哟,公子这模样,这身练武的身子骨,外边哪个姑娘见了不脸红呀。”
“公子这房中有人了没有啊?没有的话,老奴给公子推荐几个,男儿到公子这等年纪,孩儿都呱呱满地跑了,公子现在还没尝过滋味的话,传出去要被人笑话呀。”
周斐之难得一路都很宽容,摩挲把弄腰间的荷包,突然答了她一句:“快了,等我成亲就尝到了。”
这话听得肖嬷嬷露出会心的笑容,“是哪家姑娘得了公子青眼呀?哟!多别致的绣荷包,这是定情信物吧?”
这老嬷嬷还挺懂睁眼说瞎话,这荷包上边明明绣了小鸡小鸭,是长辈给孩童佩戴的平安荷包。
可这话成功取悦了周斐之,他勾唇笑开:“是定情物。”
周斐之掀袍在慈正堂席前恭谨跪着,随着纱帘掀开,听见垂挂帘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有暖暖香风从帘后拂来,拂在人颈项间,就感觉像被少女的手摸了一下似的。
周斐之垂着脸等待,蹙了蹙眉。
“公子,给太老夫人敬茶吧。”
肖嬷嬷用一个漆木托盘,托着一杯清茶。
周斐之低着头接过茶盏,只想赶紧敬完茶就走,他对老太爷娶什么续弦没啥兴。
“太奶奶。”他把茶递了过去,眼皮都没掀,是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平音,听得出敷衍感。
坐于上方的姑娘却愣了愣。
她长睫轻快地眨着,她没有听错,他肯喊她一声“太奶奶”了!他肯喊她了!而不是嚣张高傲想要压着她,逼她喊他爹,他喊她闺女。
赵稚高兴极了,连端茶的手都微微颤抖。
“太老夫人,该给小辈一个红封,寓意给后辈吉吉利利、鹏程万里。”旁边的嬷嬷提醒道。
赵稚微笑着点了点头,抽出怀里一个红封后,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荷包掏出一颗红彤晶莹的糖葫芦。
“斐之乖。”赵稚将红封托着糖葫芦,递到周斐之手里。
周斐之刚敬完茶水就想提腿离开,手里接过一颗让人笑话的逗孩童的玩意,突然听见上方的人传来熟悉的,甜甜软软的声音。
他震惊猛地一抬头。
眼前的姑娘眸里酝着一团柔和温暖,跟在山寨上的她偶尔看他时的眼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