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爷马不停蹄,先是在毒药下挽留先帝最后一口气,然后解救太子,再登城楼逼令三王归降。
原本他想借此机会除掉郭皇后,但无奈郭氏一族盘根颇深,在朝中不可动荡,与他一族根系相依的权贵太多。
就在老太爷以命相逼,想逼迫郭皇后认罪时,有拥护郭氏的宦臣高呼清逆臣,罔顾老安国公在朝中的威望,杀了他。
事后太子虽然在老安国公力挽狂澜拖延时间,侥幸登基,但郭氏也费了大气力替那宦臣脱罪,最后只是将其关进大牢,便不了了之。
周家人一直将这口气忍着,不敢作声。
没办法,此事连皇都对抗不了,他们又能如何?只能眼巴巴看着郭氏的人将老太爷之死掩盖过去。
周斐之听邹佰禀告的时候,一直以闲适的姿态侧坐在宝座上擦剑。
“原来,耽误我练功者,是郭氏呀。。。”
“是郭国富,是他派人去围剿赤岭山。”
“不急,一个个来,先杀谁呢?”
周斐之擦完了剑,为了测试剑刃是否锋利,勾了勾指让邹佰过来。
“。。。殿主。。。”邹佰有些紧张,但殿主从不允许别人悖逆他的话,悖逆的下场就是要成为他那些收藏品之一。
邹佰躬身走了过去。
“听说你身上这件金丝软甲刀枪不入,火烧不烂是吗?”
周斐之漫不经心地用剑在他身上比划着,邹佰内心一咯噔。
“唰唰”几声,他突然持剑在邹佰身上轻轻划了两刀,软甲以及衣裳被破开两截,身子以下渗凉,露了出来。
“镇魂剑,果真不错。”他轻轻夸赞。
“老头,便宜你了,我来找你的仇人试刀了。”
·
刺死周老太爷的宦臣名安路德,是在皇帝御前伺候的。
他被秘密关在一个隐秘的地牢,关押他的地牢,内墙用坚硬无摧的百炼钢铸成,外头更有重兵把守,不是为了以防他越狱,而是郭太后怕有人来杀他。
能被太后如此保护着的,他一定知道许多秘密。
安路德被关押的地方原本由邹佰麾下一名探子来打探,起先禀告周斐之,说是位于麒麟山底下,结果人到那了,那探子才又说不是麒麟山,是以南的太鞍山,两者相距几十里。
周斐之一句废话都不说,一剑劈下去,探子当场被劈开两段,血溅开来。
邹佰不言不语,默默让人处理好现场把尸块拖去焚烧掉。
“殿主。”邹佰处理完回来复命。
“知道我为何杀他?”周斐之不紧不慢地擦着剑刃,末了将帕子扔掉,将剑映在阳光下,犹还觉得不够干净,便一手揪起邹佰身上的衣领,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剑尖。
“因为他办事不力。”邹佰恭谨垂眸,大冷天,后背的衣裳都叫汗给浸湿了。
“非也。”周斐之摇摇头,狭长的眼眸半垂着,“他骗了我,我此生最恨人骗我。”
关押安路德的牢房被人轻易破开,牢外把手的一支队伍被十阎殿的人杀光。
铁笼子被利刃划破的那下,安路德看见了传说中十阎殿殿主的模样。
他嘴角滴血,笑了:“果然有几分肖像老安国公。”
安路德死的那下,脸上很安详,他把一些事情告诉了周斐之。
周斐之轻松杀了他后,又与地牢外郭氏的兵殊死相斗,等他逃脱,身上的衣物已经沾满浓重的血腥了。
回到城中,躲进一个破庙里,他才敢歇下来看自己身上的血迹。
他侧靠着横梁,“啊呸”一声吐出腮边被打落半颗的牙齿,表情不悦地“啧”了“啧”,嘴角微微一勾,自嘲,“啊,惨不忍睹啊。”
他一边嘲笑,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裳,又破又腥臭不已,倘若不是玄色,穿街过巷时一身的血色,怕早就惹人注目了。
“可别耽误老子婚事啊。。。”
他本来想进来歇歇脚就走,突然想起小姑娘在山洞里的话,就又折回来,把伤口包扎了再走。
此时天色还早,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经过安国公府门前时,突然想起安路德临死跟他说的话。
“原来十阎殿殿主,果真是老安国公玄孙。太后娘娘猜对了。”
“没想到吧,我没被赐死,不过是为了给郭氏的人确定,十阎殿殿主的真正身份。”
“周殿主聪明才智,过往没一个奸臣能逃得过你法眼,这一次,竟然没有料到这是一个局,足以证明,周殿主其实杀人随心,与周家人的关系也并不牢固。这个正好啊,即便这次太后娘娘没抓住你也不怕,反正周家的事情你应该并不屑掺和太多。只是,老安国公这次却死得有点冤了。。。”
“他为了保你娘的骨灰,跟先帝妥协,这次一战,他的死都是为了保你,而你似乎也不会将周家放在心上。。。”
接下来便是安路德嘲笑的哈哈声了。
他眼神有些渺茫,盯着周府的桐木大门,想着,要不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顺便。。。给老头上炷香吧。
门房的人听见有人敲响大门,再一看,是大公子的脸,他愣在那里反应了好久,才激动地喊着:“公子!公子回来了!”
周斐之回到自己在国公府时住的院子,换完衣裳还耳力颇好地听见外头的奴仆窃窃私语议论他。
“公子这次回来转性了,竟然会敲门了!以往他神出鬼没,都是翻墙进来翻墙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