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下去后才现外层的糖浆焦苦得涩,加之里头的山楂肉又酸得牙寒,压根就放不进口。
他又要起身将山楂果一气儿倒掉,赵稚立马起身抢过盘子。
“不!你不吃也不能扔了!”
说完,她好像生他气似的,皱起秀丽的眉头继续端坐在木桌前,张启小口一口紧接着一口啃了起来。
“小时候在南地,那里没有糖葫芦,我爹爹娘亲经常跟我说京城大街小巷都有许许多多红彤彤的糖葫芦,那些个糖葫芦呀,外层甜脆,里头酸甜,可好吃啦。”
说着她又戳了一个苦涩的圆子往嘴里,啃了一口。
“我爹爹娘亲家乡都在北地,小时候都吃过糖葫芦,就我没吃过。上回大街上见着过了,但是没有时间买串来尝尝。”
赵稚想起和爹爹娘亲分开的那个早上,天上下着密密的细雨,路边有老者披着蓑衣挑起一串串糖葫芦出来沿街叫卖。
她知道爹爹见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给她买串,终于还是担心该断断不了,狠心将她推了开来。
看见姑娘垂眸兀自在想事情,周斐之也不禁记起些往事。
不过是些无关重要的小事,不知怎地竟被他记了好些年。
年少无知的时候,他就随亲娘离开了那个规条严苛,处处都讲规矩的地方。
相信他娘也是相当不喜欢那里的,直到离开了国公府,不必再见他那个迂腐的爹,上了山,他依旧见她娘日夜坐在树上喝闷酒,对着远处的山眺望。
那时候他娘酒疯喊了什么话忘记了,记得也不是些什么好话。
小屁孩当时年纪小,虽然在国公府养了几年养得矜贵讲究,但见他娘苦闷的样子,只想也做些什么让他娘解解愁。
他在国公府的时候,曾见过老嬷嬷给二叔院里的妹妹做糖葫芦,妹妹一尝糖葫芦就笑了,心想那定是什么好东西,他娘吃了也会开心吧?
于是不到四岁大的小男娃垫着木凳子把寨子里的厨房弄得冒出了黑烟,鼓捣了一碟子黑乎乎的圆子,险些把寨子都烧了。
当时寨里有些追随过他姥爷,辈分稍高的人,在他娘面前告状。
平时那么倔强的他,被揪着用滕竹打得腚臀皮绽肉开都咬牙不叫,可他娘一生气把他鼓捣的黑圆子扔掉他却掉泪了。
“哭?哭什么哭?再哭就不像个男人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修练一身好武艺去战场杀敌!别像你爹那样只会挥杆子,守着他那些迂腐的规条去严己律人,忒不爷们!”
那段时间,她似乎说什么都能绕到那几个点去。
总的来说就是,男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不会武功,不能迂腐,不能太守规矩。
小时候做的黑圆子被人厌弃,被无情丢掉,被骂是没出息。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认真地一口接着一口将黑圆子吃掉,周斐之的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
“你。。。真觉得好吃吗?”他突然拉停了对面吃黑圆子的姑娘的手,阻止她继续进食。
赵稚顿了顿,以为他又要浪费食物把糖葫芦丢掉,连忙靠过来一口叼走筷子上的黑团。
粉嫩的腮边鼓起一个圆,她咀嚼着,眉间就被苦得下意识皱眉,却依旧执拗道,“好吃。。。怎么就不好吃了?你亲自做来给我吃的,最好吃了!”
周斐之听了,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
第16章···
小钊自送膳上来后,眼神就一直很怪地盯着大当家的腰看。
看了好久后,又现他手臂处缺了半截衣袖,不由“嘶”了声,倒吸口气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看着让人有直想揍他的想法。
周斐之撑着头忍小钊许久了,转脸去看到赵稚还在吃他做的那盘糖葫芦,吃得眉头越来越深,便一把将盘子夺过来。
“是不是有人把它吃完就行?”他按住她要过来夺的手,压迫的眼神道。
赵稚乖巧地一点头:“不浪费就行。”
周斐之将盘子往小钊怀里一塞,“你把这些都吃了。”
然后将旁边提篓里的锅包肉和酱骨头移到赵稚面前:“来,咱们用膳吧。”
小钊一脸茫然地盯着手里那盘东西,欲哭无泪:“大当家冤枉呀,寨里那些话又不是我传的,怎么就单单罚我吞煤呢!”
周斐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蹊跷,“砰”一声搁下筷著,冷道:“什么传言,说来听听。”
小钊吓一跳,忙捂住嘴暗叫不好。
原来大当家不知道此事,他这样一来不就捅了自个蜂窝了?
“哈。。。没。。。没什么,这煤块真香,我尝尝哈。。。”
说着小钊逃避话题似的掐了个黑圆堵住嘴。
赵稚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这不是煤块,是冰糖葫芦——”
话一落,小钊就被黑葫芦涩得“呕”一声吐了出来。
“啊呸呸!什么狗屎玩意忒么比煤炭还难吃!还冰糖葫芦,我看狗屎都比它好吃,谁给你做这么。。。”
“是大当家做的。”赵稚一脸诚挚道。
周大当家眼神冷静地“哦?”了声,捏着茶盏抬眼去看他时,吓得小钊脚底打滑双膝噗通一声着地,想站站不起。
“狗屎比它好吃是吗?”周斐之已经从他腰间拔了马刀走出屋,回来时捏着鼻子,竟不知从哪真的用刀挑来一块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