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在走着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坏了。。。木马坏了。。。爹。。。爹你说它的根扎在那里。。。我们。。。我们的家就一直在这里。。。可是。。。可是它的根没。。没了,拔。。。拔了。。。连连尾巴都断了。。。断了哇——”
赵稚哇一声哭得好厉害,眼泪顺着脸颊涌出,脸上的妆容越来越不堪入目。四人同时在安慰她,却没能止住她的眼泪。
“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值得哭的,别说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
前方飘来了个不善的眼神。
赵稚反应向来迟钝,可意识不到他那个眼神,只使劲儿使劲儿地哭,天渐渐亮起来,很快就会哭得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周斐之是不在意的,但他越看她那个越哭越脏的模样就有些抓狂,有恨不得把她的脸按在水里用力揉搓把她揉搓干净的冲动。
不过他这人虽然行为偶尔有些不着边调,但分寸感是拿捏好的。
他只是大步地走过来,嫌恶地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伸手环过她的脸,从她后拔出固定头的簪子。
簪子一经拔出,她那在晨曦下泛着金光的柔软秀顷刻披散下来,淡淡的馨甜遮盖了些少腥血带来的作呕气息。
周斐之双指夹起簪子轻轻巧巧往她怀里一扎,小木马的尾巴便被簪子固定牢固了。
“这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说完,他又转身走了,这次就真的一下子消失无影了。
赵家一家在门外跪了颇久,国公府里的人不敢擅自将他们放进来。
街道上的尸没多久就被衙门的人带回去了,赵同德协助衙门的人把现场清理干净后,扒拉着大堆人头不肯放。
“这。。。这些不能给你们,我帮人看着的。”
那捕快冷眼睨他:“废什么话,闹出十几条人命,你们几个也得跟我回去关大牢,你就看着吧。”
说着赵稚她们也要被架着走。
大街上66续续来了些围观的人。
就在这时,一顶紫红色高规格的官轿在门前停下,一声苍老却矍铄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且慢。放人。”
出来的是个白苍苍满脸褶子的老人,只他那双眼睛却像年轻人的眼睛一样有神,让人过目不忘。
这位就是年愈一百二十多岁的安国公周老太爷,周斐之的高祖父。
赵同德泪汪汪地把那张满纸血污已经看不清内容的婚书,并那块作为信物的玉佩呈给老安国公。
老人拄拐走到赵稚跟前看了会儿,亲自把手递到赵稚跟前要把她扶起,声音哽咽:
“孩子,你受苦了。”
赵稚有些忐忑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爹,抱着小木马战战兢兢地站起,恭恭敬敬朝老人鞠了个躬。
第3章···
安国公把他们五人带进了府内,暂时安置在慈正堂旁边一个小院里。
下人们过来带赵稚下去沐浴更衣时,都被她的脸吓了大跳。
可幸好国公府内的下人都是见过大场面能够临危不惧的,此时看着赵稚那一脸晦气的妆容,内心暗暗惊骇之后,依旧能保持面不改色带她下去沐浴。
赵稚从未见过这么高大有檐角的房屋,也没有见过弯弯绕绕那么多廊道的院子,看着前面那条冗长的通往远处的走廊,她抱着小木马迟疑地望着赵同德。
“爹爹,我。。。后悔了,你能不能不要卖我,我们一起回家行吗?”
赵同德心被扎了一下,竭力忍住泪,很严肃道:“赵稚,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把你带来这里吗?我告诉你若你跟着我回去,我得不到国公府一分一毫我就死定了!我和你三位娘亲都死定了!”
赵稚抹抹眼睛尴尬地扬了扬唇:“可是刚才那哥哥。。。那未婚夫说可以帮你还债,叫你把人带回去呀。”
“你一个小姑娘你懂什么!”赵同德的声量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你祸害了我十五年以为祸害我不够深吗?”
“爹要不是为了给你治脑袋心里压力大,会去赌博吗?他知道你是个无底洞当初一时糊涂答应爹了,胡乱给个说法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懂不?”
“只要你死赖在这里,他就没办法,没办法自然会不停给钱爹。”
“赵稚我告诉你!你要报答爹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就给我乖乖死守在这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被人撵走!知道了吗?一定要死赖在这里!”
赵同德抓着小姑娘的肩膀吼得满面通红。
赵稚被他吼得愣愣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下人听了暗暗侧目,一个大丫头听了这话悄悄开溜去给隔壁院报信。
等小姑娘含泪头一回跟着陌生人走后,熹娘扯了扯赵同德的衣袖,怨怪道:
“老爷你话说那么绝干什么?吱吱她该伤心了。”
赵同德低头扇盍着眼睛,一颗颗眼泪掉了下来。
“伤心?伤心总比命没了要好,那家伙死心眼,不肯嫁人,若不是狠心吼一吼她,她如何肯?”
·
赵稚被人带到了慈正堂一处宽敞的冒着紫气的恒温池旁。
这处温泉池是比对着宫中太恒池来兴建的,就连池底冒散紫气的龙东珠都是先帝御赐的,这是作为开国元勋,安国公戎马一生的最高荣耀。
听说泡了龙东珠浸泡过的温泉,能活血美颜、延年益寿,在宫中除皇帝以外,都是深得隆恩的妃嫔才有幸一泡。这泉池水从几十年前一直在这里,平日里只嘱人进来洒扫,打自周老太爷的元配刘氏去世后,就一直没有人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