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沈觅才将越棠搬到塌上,又找来一床锦被盖到他身上,吹灭一半烛火后,轻身提灯回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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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不知云里雾里的梦境。
酒香萦绕周身,春意醉人。
海棠花树下,一场简单的践行宴已经临近尾声。
少年越棠十六七岁的年纪,和此时的越棠差不多大。
少年越棠手中捏着一杯酒,垂眸看着酒杯中落入的海棠花瓣。
他脸上有一处红印,像是被人用手指直接戳出来的一个红点。
云霏道:“多谢越小将军款待。”
少年越棠应了一声,没有尝一口,便将这杯酒放下。
沈觅起身道别,云霏小声道:“这饯行宴还不如不办呢,越棠来了不说话也不用膳,连酒都不碰一口,敷衍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沈觅视线盯着越棠脸上的那个红点,冲云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些心虚,道:“越棠确实忙。”
远处列着近万将士,沈觅笑着道别,越棠起身送至不远处的长亭。
南越处处植海棠,红衣的少年站在海棠树下,仿佛是化了形的海棠花妖,冰冷又漂亮。
开口时,也是微凉的声调:“殿下一路平安。”
蓝衣少女粲然一笑,道:“后会有期。”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日你来北朝,我必扫塌相迎。”
只是一句场面话。
少年越棠看着她,神色却略认真了些,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殿下,我快十七了。”
少女笑着点头。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可此时的越棠却明白了,预知的这个梦境中少年越棠话下的意思。
这个年纪,他懂得喜欢一个人了。
少年越棠微微敛眸,将一向冰冷声音放轻了些,问道:“若我去北朝,殿下可愿让我做你的臣?”
沈觅愣住。
梦境转眼又变。
却不是方才的晴空与清风,这是一处阴暗的寝殿,殿中阴凉昏暗,十步一宫灯。
青年越棠从庑廊尽头走来,一边走,一边卸下周身冷硬盔甲,最后将一身血气的外衫脱下,换上整洁的锦衣,又将手中长剑递交给守着寝殿的侍卫,便挥退门前所有人。
他在门前停了片刻,随后才慢慢将殿门推开。
殿中燃着浓郁的熏香,桌椅,长凳,乃至帷幔,都浸上了这股味道。
殿堂正中摆放着一张矮几,沈觅跪坐在蒲团上,正低头煮茶。
她抬手,汗水却是浸透了衣衫,最后沿着指尖滴下。
青年越棠站在门边,看到殿中场景后,身形忽然顿住,手指渐渐用力收紧,筋络清晰浮现在手背上。
殿中香料中掺了勾人情欲的香料,而帷幔桌椅,处处皆浸满了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