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泪痕斑驳,沈觅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觉他在睡梦中捏住了她一点衣角,死死攥着不放。
沈觅蹙了蹙细长的眉,看了看他。
越棠已经擦洗干净的脸颊如今遍布泪痕,长睫被泪水黏成一缕一缕,搭在眼下,唇角稍向下抿。
在睡梦中也留着一丝难过伤心。
这才只见了她一面,她稍温柔一点,便能让他这般依赖。
沈觅看着他,忍不住心软了一瞬,小心抽出衣角,为他掖好被子,便灭了烛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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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越棠又陷入了梦魇。
梦中的越棠约莫十七八岁,一身猩红锦衣,坐在慕容家主的位置上,而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权贵正卑微地匍匐在他脚下。
“主、主子,京中大半世家都已归降,玉玺已在送来的路上。”
夕阳照进堂中,室内一般光明一半灰暗。
地面陈着的尸体鲜血渐渐枯暗干涸,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青年越棠半张脸掩在阴影下,神色难辨,手中把玩着一柄还往下滴血的长剑。
他不说话,下方跪伏的人无一人敢出声。
直到有人送上一个明黄色的盒子,青年越棠才放下那把剑,拿出玉玺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便随手扔到旁边,滚上一圈红白之物,也不管这人人趋之若鹜的玉玺有没有磕到碰到,直接起身离开。
身后的人急忙谄媚地膝行高呼道:“恭送主子!”
画面渐渐变换,这是一处暗室,青年越棠正和一众谋士商讨军事。
左翼右翼,骑兵步兵,战阵机关、奇门遁甲……
这些晦涩难懂的争辩让人听地极为艰难,所言旁征博引涉猎广大,青年越棠却应对从容,镇定部署,眨眼间定杀伐,甚至南朝最机要之事也随口道来。
梦境一转,青年越棠处境急转直下。
越棠被锁链捆束在不见天日的暗牢中,双臂被拉开分别桎梏在刑架,他目光有些涣散,全身上下遍布鞭痕和大小伤口,血水滴答往下,只勉强靠双臂的束缚来维持站立。
对面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极为美貌,一举手一投足皆让人移不开眼。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不过杀了您几个人,殿下好不容易困住我一次,泄愤这些天,刑具都上完一遍了还迟迟不杀我,莫不是舍不得了。”
女子手中握着长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掌心,长鞭仍往下滴血,血珠落在积了厚厚一层血污的地上,极为的细微的声音在阴森的囚牢中都格外明显。
远处还有火炉烧灼烙铁、囚犯抖动锁链的声响,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绷紧了两人之间的弦。
女子艳色惊人,神色平静,听到他这句话,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冷淡。
她右手拿着长鞭手柄,不紧不慢地、又极为强硬地抬起青年越棠的下颌,让他对上她的眼睛,淡淡道:“你现下活着比死了用处大,直接杀了,我当然舍不得。”
“都沦到这个境地了,还敢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