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相当于他们换了雇主。
见到纪云汐进来,有些忠厚的,便低着头恭敬地候着不敢说话。有些面色不愉,双手环胸一脸不服气地看着纪云汐。有些长袖善舞的,对着纪云汐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一声声‘三姑娘’‘三姑娘’叫得比谁都好听。
纪云汐只淡淡应了一声,朝杂乱的地面扫了眼:“这三日,你们都在家里歇着?”
在赌坊做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纪云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个一向和冯家交好的老伙计跳了出来:“是啊,只能歇着。三姑娘家的侍卫就堵在赌坊门口,谁还敢来?”
不少人附和他,跟着点头,脸上带着怒气和不服气。
纪云汐抬眸缓缓看过去。
她这段日子都在研究赌坊,这些赌坊里的员工,她也一个个事先了解过了。
这些不服气的伙计,在赌坊里都有比较重要的职务,是很有经验的老伙计。
隔行如隔山,每一行都有它的门道。纪云汐没接触过赌坊,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准备,但到底也是纸上谈兵。
冯家也就是猜中了这一点。他们如此大方的把伙计们也一并给纪家,自然不是想做好事。
这些老伙计,和冯家牵绊很深,放在赌坊,便是冯家的眼线。不止如此,还能恶心纪家,恶心纪云汐。
而且冯家有信心,纪云汐不敢踢掉这些老伙计。
要知道,这些老伙计一走,可就无人懂赌坊的门道了。
“三姑娘,这赌坊今日可以开门了吧?”老伙计的头头继续问,“要开门的话,得有银钱。至少得先有个一万两黄金放着,德昌赌坊的客人不缺有钱的,到时候赌坊输了,都没钱赔给客人,那我们这赌坊还怎么开?”
那头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人人都叫他叶师傅。德昌赌坊如今能成为八大赌坊里最大的一家,和叶师傅分不开。叶师傅懂算学,脑子也灵活,自己研究过好几种赌法,把德昌赌坊经营得蒸蒸日上。虽说管事才是管赌坊的人,但其实,叶师傅才是德昌赌坊真正的大人物。
纪云汐轻笑了声。
叶师傅看着这小女娃,心中极为不屑,等着纪云汐出言。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纪云汐会说什么,而他要怎么嘲讽回去。
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娃,还想来干涉这赌坊?不就仗着自己是纪家人,作威作福惯了吗?
纪云汐什么都没说,她只偏头往后看了一眼:“方远。”
在宝福和晚香之后,跟着八位男子。在这之前,大家都没怎么把这八位男子放在心上。
直到看到纪云汐往后看,大家才跟着往后看。
看到人群中的人,叶师傅倒是挺惊讶的。
因为里头有人他认识,那人平日爱在街坊邻居间自己开小赌局,结果被捕快抓了回去,在牢里关了三年,前不久才被放出来。
八名男子中,有一位最矮最廋的,听到纪云汐叫唤后,他便立马走了出来,几步小跑到纪云汐身旁:“哎,三姑娘。”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个洞。
他个子不高,比纪云汐还要矮一个头,身材也极为纤弱。那张脸也很小,由于风吹日晒,皮肤状态不是很好,不过那双眼倒是挺灵动。
这人便是春闱榜那日,纪云汐在福满楼看上的人。
她让宝福私下联系了对方,这几日也谈好了条件。
纪云汐对着德昌赌坊的一众人等道:“这位是方远,从今日开始便是德昌赌坊的管事。赌坊的一切事情,都由他来管。赌坊什么时候开业,要多少银钱,方管事自然会禀告于我,其他人就没必要操心了。”
叶师傅蹭的一下站直:“三姑娘,这人才多大,你就让他当管事?!”
方远看着叶师傅,流里流气道:“我不小了,我今年十八了。”
纪云汐根本没理叶师傅,对方远交代道:“接下来有的是你费心的,但你放心大胆做,有什么事情我兜底。”
方远喜笑颜开,朝着纪云汐作揖:“请三姑娘放心,小的定能管好。”声音清亮甘甜。
方远这次春闱考得极差,他极为偏科,算学非常好,可文论确实不行。能通过乡试参加春闱,已是老天爷保佑了。
按理来说,春闱没中,他也是个举人,回老家说不定也能在衙门谋个差事。
但是,方远没法回去,也不会回去。现下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更是死都不会离开上京城。
纪云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剩下七位各处搜刮而来的管事,去其他赌坊。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亲自料理这些冯家的眼线。她真的很有钱,所以她为什么还要自己亲力亲为去费心思呢?花钱找人才帮她运营赌坊不就好了?
看着纪云汐离开,叶师傅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就要追上去讨个说法,但被方远喊人拦了下来。
方远朝那椅子上一坐,高高翘着二郎腿,抠着自己的指甲:“三姑娘说了,这里我说了算。你们有事找我,不要越过我去找三姑娘,懂吗?三姑娘忙得很,哪有时间理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自个,配三姑娘理你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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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汐走完八个赌坊,到家时天已经暗了,比几位哥哥回来还晚,大家都在等她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