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妙渺却比王锦町要淡定的多。她几乎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即将老死的事实。不过与其说平静,不如说麻木。
就如同她一开始变成猫时适应了几天也就接受了变成猫的事情,因为从很久之前纪妙渺就明白,很多事情,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你能做的终究只是接受,接受的不那么痛苦一点,接受的开心一点,豁达一点。
否则,又能怎么办呢?
从那天得知自己的情况开始,已经也有三天时间了,在这三天时间里,在回s市的路上,在看医生的路上,纪妙渺想了很多很多。
面临死亡,她心里最放不下的是王锦町和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还小,尚且还不知道何为生离死别。可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多很多事情都会让他们想到妈妈。这点身为孤儿的纪妙渺深有体会。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可是在成长的二十多年来,她也会经常想到他们,特别是当初还小的时候,看着别人一家三口,那种自内心的羡慕和嫉妒,是纪妙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
所以她走了,瓜子一和瓜子二怎么办呢?身边同学朋友周末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带去游乐园玩的时候,他们难过的话怎么办呢?自己无法见证他们一点一滴的成长,无法参与他们的成长时光,无法知道他们长大后的样子,无法看到他们结婚生子。每当想一想,纪妙渺的心,都如同被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刀一点一点的割着。
还有王锦町。
纪妙渺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按理来说,似乎最不用担心的人是他。他冷静,理智,内心坚定,懂得调整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倒下的那个人。
可是,她悲伤的现,正因为他是怎么样都不会倒下的人,纪妙渺才更放不他。
两个人摊牌后的每一天,王锦町对自己的态度,纪妙渺无比的清楚。
对她来说,也许是因为写过太多爱情,所以越是会觉得爱这个字很粗俗,很廉价。可是,她能感觉到王锦町,也许,是有那么点,喜欢她,爱她的。当然,也许,也比那么点稍微多一点。虽然她也不知道王锦町为什么会有点爱她。
而且,她也悲伤的现,自己也许也有那么点爱他。
纪妙渺经不住的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的心偷走了然后送给了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又把自己的心偷走了呢?
可是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当有了点粗俗爱情,事情就会变得无比的伤人。
就如此刻,纪妙渺都不忍心去看王锦町。
她不想去看王锦町强颜欢笑的脸,不想去听他温柔款款、体贴入怀的话,不想看到他的难过,不想知道他的绝望。
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她讨厌一切伤春悲秋哭哭啼啼的爱情,她讨厌,很讨厌。
“渺渺。”王锦町轻轻摸了摸纪妙渺的脑袋,哪怕脑袋上已经没多少毛了,“我们去李玉衡李医生那看看,好不好?”
纪妙渺很想说不好。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去看医生?还要去医院受罪?她宁愿安静的趟在床上,听着歌舒舒服服的等死,也不要去面对医院那些恐怖的检查。
可是,王锦町说话的时候是那么温柔啊,他话中的期待是那么明显啊。
纪妙渺突然间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刚刚刷的一个帖子。一个女儿记录自己病重老母亲的帖子,老母亲绝症,医院不建议治疗,但女儿依旧坚持着,老母亲哪怕治疗再难受也配合医院治疗。
为什么呢?不知道啊。
总之,她点头答应了王锦町后,还又哭了。
看来,最后的她,老了的她,变成了她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会忍不住因为他哭,会忍不住因为他答应那些根本就无济于事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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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衡医生的办公室里。
一看到王锦町时,李医生先是反应了一下,想起了两年前纪妙渺流产手术被放的鸽子,脸色变得微冷。
然而还不及开口说什么,他微冷的眼扫到王锦町怀里抱着的猫时,忍不住一愣。
李玉衡的第一反应是,是这猫怎么还活着?第二反应时,这只猫如果活着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老?第□□应,看来不是之前那只猫?
可是这只猫和他记忆中的那只很像,哪怕外貌有了差异。
王锦町深深吸了口气:“李医生,好久不见。”
李玉衡冷冷的回:“好久不见。”
气氛微凝。
王锦町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纪妙渺,坐在了椅子上,吐一口气,避重就轻,半真半假,缓缓的把两年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当初他不愿给猫做流产手术,想让猫生下孩子,而且手术那天晚上回去后猫的情况好了很多,于是他便把猫带到国外看了看,之后猫生下了两个孩子,一直都很健康,过的相安无事,直到这几天,猫突然间苍老……
李玉衡皱眉:“突然间苍老?”
王锦町苦笑:“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实不相瞒,之前我也看了很多家医院,但是医生都秉持怀疑的状态。可是,确实如此。”
李玉衡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从王锦町手里接过猫,大致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表情变的凝重:“说实话,这只猫确实就是一只老猫,你的说辞我也很难相信。”
然而他的话头又一转:“不过有些病情也确实稀奇百怪,行医这么多年,我也见过几例奇怪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