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冯汝南那犀利的眼神,房铭未敢再多做解释。他低垂目,一副甘愿受罚的姿态:“是本将做事不利!”
其实,在魏云澜归京之初,李显就着手筹备起了坚壁清野的事务,以备边境动乱!
待金人攻来,城池外已然清理了一遍。
大多数的边民得到消息后都能及时地撤出北地战场。
但北地历来贫瘠,近年来又久无大战,这商贾地主们好不容易积累起了一点家业,委实不舍得撂下!便有一些人心存侥幸,偷偷在宅业内遣了人留守!
还有些农人,放不下眼下正繁忙的田间农事,久久不愿离去。想着即便贼寇来了,他们也可以躲藏到熟悉的深山之中……最后却也被金人掠了去。
此时,冯汝南身旁有兵器声乒乓咋响,武备司兵将们俱跃跃欲试,更有一年轻小将急切着相询道:“司使,出城吧?让我等杀了那些畜牲!”
冯汝南似不忍直视城下的惨况,他并未搭话,闭目沉思了一剎…
因为,在那些流民中间,有一队金寇藏身了其中,虽然他们衣着同样破烂,但那高大的身躯,锐利的眼神,和裸露在外的健硕的肌肉,却早已出卖了他们!
此时,燕北军虽然有武备司搏击精锐相助,但金人本就野蛮弑杀,身体又健硕非常,且此刻金兵势众,并不宜出城面战。
为了城内更多的百姓,为了身后的大好河山,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贸然出城!
战争,总是有牺牲,但他得让这一切牺牲都能值得。放下杂念,据险相守才是正途。
待冯汝南再睁开眼时,他原本紧攥的拳头,也已舒展开来!
恰此时,房铭也定睛看向了冯汝南,他沉声征询道:“既不能开城门,那我们就多放些软梯下去,能救下多少是多少吧?”
连日来的作战配合,一个眼神,俩人便能心领神会。
看冯汝南明白了他的意图,并坚定地点了点头,房铭普一抱拳,接着道:“那接下来,杀敌的事就仰仗司内的弟兄啦!”
说罢,他回转身,自去安排这一众营救事宜!
冯汝南抬眸扫视了一遍身边磨拳擦掌的校将,遂也沉声下令道:“城下的流民中藏有不少的金寇,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大家需提前做好准备,按三人一组,守住垛口,只待那些贼寇随流民攀上城墙,便立即斩杀。”
看到大家急迫地点头应允,他不得不继续厉声强调道:“为混与流民之中,那些贼寇已做了准备,匆忙之中我们并不好判断,要求大家,只留下老弱妇孺,但凡青壮登城,一律斩杀!”
听到这里,大家一脸惊诧!疑惑着四下里对望了几眼。
事态紧迫,冯汝南并未给大家消化的时间,只听他继续沉声命令道:“大家尽可能地隐藏行事,杀敌时尽力不被城下贼寇现端倪,为城下的流民多争取一些时间……”
很快,高高的城墙上便有软梯放了下来,流民看到了,不再聚集在城门前疯狂地拍打城门,拥挤的流民队伍很快疏松了下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垂下的软梯跑去。
连日来的战乱,让城墙下堆积了不少的尸,尸大多数是金贼的,也有对战中不小心战死跌落的燕北军士卒。
金人蛮化,没有殓尸的习惯,午时的天气已热,未被火油烧完的尸开始腐烂,散出阵阵恶臭!
为了生存,有跑得快的流民,已强忍着恶臭与恐惧,踩着腐烂的尸开始往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没有火油浇下来,也没有礌石滚木,有的仅是一双双殷切的眼睛!
尽管如此,惊慌失措与体力不支,还是让很多流民掉了下去!
一开始能攀上城墙的反而多是那些身强力壮的贼寇!
武备司的精锐,此时正守候在城垛口,他们三人一组,严阵以待!待有金寇攀上城墙,其中俩人便巧妙地将其拖离垛口俩步,另一人手持弯弯的短刀,迅挥刀向上,将其一刀斩杀。
那贼寇手里的弯刀还未使出,便掉落地下。至死,怒目圆睁!
鲜红的热血,溅了武备司兵士们满脸满身,那腥臭味令人作呕!殷红的热血也瞬时灌满了城墙上的灰砖缝隙!那惊恐的画面,吓得攀上城墙的流民“吱呀”乱叫!
很快,惊恐的流民便被专人引入了城中,统一看管了起来!
有更多的流民攀了上来!
正待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时,突然,有机警的贼寇挣脱了束缚,拼命地往城下呼喊着什么?
“叽哩哇啦…”一声后,那贼寇的头已被一刀斩下,“噗”的一声,尸重重地摔到了城下!
大家虽听不懂那蛮语,现场又一片嘈杂混乱,声音也未能传到城下的金阵中,可敏锐的金寇领已然看出了端倪:上去的金兵已然不少,但只听到了城墙上的打斗声,却没看到对方应有的混乱!
因有流民掩护,不必担心火油滚木,金领立即遣人架起了更多的云梯,命令兵士们随着流民全力攀城!
还没来得及攀上城墙的那些嫋弱不堪的流民,有的被贼寇推下云梯,有爬得慢的还被一刀斩下头来!
只因城下有流民,燕北军兵士无法做出有效还击。房铭便安排了弓箭手往前,可金寇的弓箭似乎射的更远,城头上很快就有很多人中箭……
眼看再没有流民能攀上城墙,现下流民们强攀反而会更快地殒命!冯汝南便下令撤下了软梯…北渊兵将们方开始了全力反击!
“啪!啪!啪!”
“啊啊啊…呜呜呜…”
皮鞭的抽打声,痛苦的哀嚎声瞬时响彻一片!
也许是看到了城门,看到了希望,流民们冲着城门,跌跌撞撞地奔逃而来!因受到皮鞭的威慑,他们的身上重新迸出了力气,步履加快了起来!哭喊声也瞬时高亢了起来!
“救命啊!开门啊…”
负责驱赶的贼寇这才露出了满意的淫笑!
“哈哈哈!再大声点儿!…”
也许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亦或是是几日里水米未进,有人在奔逃中不幸倒了下来,紧接着便被惊恐的人群慌乱地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