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化风坐在一侧,一直看着窗外。
“他走了。”李应说,“拦不住。”
齐化风转过头来看着李应,李应说:“当时刀就架在我脖子上。现在就算没有鉴定书,我都相信他是你们家人。”他自顾自说了半天,齐化风却没有反应,旁人会觉得有些自讨没,李应早就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齐化风才说:“他想走就走吧,凡事都有一个过程。”
李应说:“他带着周策走的。”
齐化风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李应自言自语地说:“费这么大劲,生意没戏了,人也没留住,没准儿他还要反过来恨你,哪儿有这么咄咄逼人的舅舅?”他微微外头看了看齐化风,齐化风瞪了他一眼,他就当无事生一样对司机说了声“回家”。齐化风望向窗外,李应说:“放心,叫人跟着呢,不会出事的。实在不行,我亲自走一趟潞城。”
齐化风还是没回答他,不过李应知道齐化风在想什么。
裴照雪背着周策在路上慢慢地走,这里雪没有延城大,可也是天寒地冻。裴照雪打斗时脱了外套,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衬衣,还好他身体强健,耐性又好,此时并不觉得过于寒冷。只是周策的情况不妙,背上的刀口虽然不深,但是长度骇人,裴照雪把衬衣下摆扯了一圈给他包上也无济于事。
可怕的是,裴照雪背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就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周策的头垂在他的肩膀上,左耳贴着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往外流血。可能是被李应打拿一下所致。
雪又下了起来,飘落在他们身上。这条路上没有人,也一眼望不到尽头,裴照雪不知道要走多久,饶是他也开始有些担忧。时不时地摸摸周策的手腕,还有温度,还有脉搏的跳动。
又过了一阵,周策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动了一下,嘴巴里呼出一点热气。
“阿雪……”
裴照雪无心聊天,但是又怕周策意识昏迷就此死过去,就“嗯”了一声,可周策还是反复叫他名字,好像没听见似的。裴照雪就说:“我在呢,你可以说话,但是别太用力,节省体力。”
周策反应了一下,勉强才说:“你可以把我丢在这里,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拖着我,你也很难走。”
听了这话,裴照雪心中五味杂陈,他大脑中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的人生正在被慢慢的颠覆,走到这样一个路口,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何尝不希望自己有简单的爱或者简单的恨,这样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一码事,归一码。”他只能这么一字一句地回答周策。
后来,周策就没有跟裴照雪再讲话了,裴照雪能确定周策是活着的,只是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不见人烟,他也不知道周策还能活多久。如果周策真这么死了,一切就只能归结于时也命也。
他继续走了一段路,听到了远处有车的声音,再回神时,那辆车正好开到了自己的面前。阿亮从车里下来,见两人这般惨状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接应。裴照雪已经没有心力讲话了,跟周策一起坐在后座,闭着眼睛。
车里暖和,他身上的风霜融化开来,神经一松,疲惫和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皮肤上冻得刺辣辣,碰都碰不得。
阿亮以最快的度开到了附近城市的医院里,裴照雪只是皮外伤,周策失血过多,再耽搁一会儿怕不是真的就要咽气了。裴照雪只当是周策命大,后来才知道,原来周策派阿亮出来先行探路,当时跟他约定好,如果他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和他汇合,那多半是出了事情,阿亮即可便宜行事。阿亮等了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电话什么的都打不通,最终决定沿路过来看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展。
裴照雪他们的手机要不就是落在了车上,要不就是打斗的时候掉了,那会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周策早有安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亮把他们的情况回了潞城,听说周策受伤很重,6艾勃然大怒,立刻派专机过来接应,他们的势力伸不到北方,离潞城越近,对周策他们来说才是越安全。
一下飞机,周策就被转送去了医院,他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唯一不好的是他的左耳,李应那一拳实在太重,中途又耽搁了时间,就算没有聋得彻底,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裴照雪背他回来时候跟他说过几句话,明明自己都应答了,可他还是反复叫自己的名字,原来不是故意的,是他真的听不到了。
可他却连提都没提。
第44章
关于自己左耳听不到声音这件事,周策似乎并不在意。他醒来之后先问裴照雪有没有回来,6艾答他的时候,他现自己听到的声音有些失衡,6艾才告诉他实情。他只是消化了一下,短暂地露出了一个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的表情,然后对6艾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便再无后续。
在那样的状况中能够活下来,没有断手断脚或者落下什么不可逆转的后遗症,只是聋了只耳朵,实在不足挂齿。
唯一令周策有些不悦的是,裴照雪始终没来看望过他。一开始他还能找理由告诉自己裴照雪也受伤了,需要修养。可是到后来,他自己养病养得都快长毛了,也没见裴照雪的身影,甚至来一句口信都没带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