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背过身去保持沉默,片刻之后,他才说:“我答应你,周昂会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
“谢谢你,周策。”
“他出来那天你亲自去接他吧,让他好好休顿,晚上来参加宴会。”周策说,“他始终是我周策的至亲兄弟,不能被别人轻看。”
“好。”
周昂早上离开的看守所,从大门出来就看见一排车在外面等着,为的裴照雪穿着正式,直地站在车边。他亲自开车,周昂有些受宠若惊,裴照雪只说是周先生叫他来接周昂的。周昂下意识地问是哪个周先生,裴照雪告诉他是周策。
周昂坐在后排听着裴照雪讲完了他被关押期间生的事情,生死大事被三言两语一带过,周昂有些失神,然后开始痛哭。
“别哭了。”裴照雪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捂着脸的周昂,“至少你现在还活着。”
车队穿过潞城热闹的街道,路过市政厅的时候张文杰正靠在窗边呆,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撩开纱帘往外看去,长长的车队好不气派。他知道这是周策的手,自从他来到市政厅工作以后,虽然只是挂一个闲职,也帮了周策不少忙。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周策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但奇怪的是,他不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心里倒是有点羡慕周策。
周策是那样优秀的人,无论是读书还是执掌家业,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张文杰比之就差了不少,兴许他父亲也知道他无法在家族争斗中走得太长久,就帮他在这里谋了职。
“真厉害啊……”张文杰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周策在大厅里等着周昂,周昂一进来,见到周策之后就哭着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周策。周策拍着周昂的后背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然后,周策对周昂背后的裴照雪使了个颜色,裴照雪拉开了周昂,送他去梳洗,洗去这些日子的晦气和阴霾。
在家中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周昂说想要回自己家看看,周策就派人送他回去。他的情妇也知道他今日回来,早早在家中等他,两人也算小别胜婚。
下午小憩之后,周昂患上了崭的礼服,带着自己的情妇去了举办宴会的酒店。
酒店是周家的产业,原本是周简负责的部分,现在都统一归周策管理。他很早就跟裴照雪一起到了现场,看了一下自己的演讲稿件和宴会流程,他就去后台休息了。
宴会邀请了潞城各界名流以及大家族的当家人,甚至连王家都在受邀名单里,不过碍于之前两家人的关系,王世锦是不可能来的,可又不能没人来,最后只能象征性的派个小辈来,在这个短暂宁静的休战期内,也算没有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周策在后台闭目养神,裴照雪一直替他在外面招待宾客。等时间差不多了,裴照雪来到后台叫他,可周策好像睡着了。
裴照雪稍微走近了一些,周策闭眼眉头紧皱,他不知道周策的梦里有什么,正要伸手触碰周策,周策就惊醒了,一瞬间的警觉和防备让他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裴照雪的手。
“是我。”裴照雪轻声说,“该出去了。”
“好……”
周策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张师傅的手艺果然出众,剪裁贴身却不拘谨,把他的身型勾勒得挺拔有力。裴照雪站在周策背后看他,忽然有些恍惚。现在的周策好像一座端庄巍峨的山峰,让他不由仰望,却高不可攀。
“怎么了?”周策转头问裴照雪。
“没事。”裴照雪说,“你刚刚做梦了吗?梦到了什么。”
周策转过头去,没有回答。裴照雪说:“抱歉,我不该问。”周策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还是没有反应,显得裴照雪有些自作多情。
门外是一条长廊,打开尽头的大门就是宴会厅。长廊与热闹只有一门之隔,却显得过分寂寥。以周策的步伐,走过这条长廊不过数十步。就是这区区数十步,他走得艰险,也走得残忍。
周向云告诉他要扫清障碍,于是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都在这条路上消失殆尽。现在,他身边只有裴照雪一个人了。
似乎从一开始,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一个骗过他的人。
周策手按在门把手上,等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说:“如果我说我梦到了你呢?”
门打开了,宴会厅内富丽堂皇光亮无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裴照雪一步没有跟上,周策就融在一片光明之中。裴照雪用手挡了一下亮,看清周策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与在长廊中的沉默截然不同。
第27章
潞城没有冬天,哪怕是月份到了也不会有寒冷的感觉,从西伯利亚赶来的季风早在半途就被消减,抵达潞城时已经没了什么威力。
周策有些怀念分明的四季,但是他无法抽身,于是早早给老师写了信,还附上了自己半夜睡不着觉时写的学术论文并办理了休学手续。老师的回信中言语颇为可惜,他的得意门生原本是要赶在明年夏天结束时候完成毕业答辩,然后走上跟他一样的学术研究道路的。可是周策的信中已然对未来只字不提,他也只能作罢,告诉周策好好生活。
简简单单四个字,反而是周策最难做到的。
联合商会会长选举在即,周策没有代表周家参选,反而是刘瑞顶上,周策还大举赞同。此番决定引起了其他人的议论,周策推脱说是自己年纪尚轻才疏学浅,打理周家偌大的产业已经非常吃力,对于商会事宜实在无力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