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向云口中说出周岭的名字时,现场一片哗然,连周岭自己都流露出意外的神情,一贯矜持冷静的周简也微微睁大了双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周昂和周策更是不必多说了。
在场唯一波澜不惊风雨不变的只有裴照雪,他一手提着刀,安静地站在周向云的身边。
一个孤寂清脆的掌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周简笑着拍手,走到周岭面前拥抱了他,似是向他祝贺,周岭也用力地抱住了大哥。周家父子关系一向不错,哪怕这个结果跌破眼镜,但以兄弟情分来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消息被以最快的度传了出去,大家都称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周向云透露了自己想要退休的意愿,周家由儿子来打理,潞城联合商会会长的职位也要择日重选举,他的时代终究是要结束的。
的格局似乎要被重建立,可生日的第二天,周向云就在出门时遭遇了枪击暗杀。当时只有裴照雪在场。
周向云被送去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第5章
“命是保住了,但爸年纪大了,很难说能恢复几成,情况不太乐观。”
周简坐在饭桌的中央讲着医院里的情况。周向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人尚在昏迷中,这一半日潞城风云突变,各路消息如同暴雨一般,乱七八糟地打在周家的玻璃上。
今天确实在下雨,周策一边听着周简说话,一边走神地用余光去看窗外。这是一场家族会议,饭桌上不光有几个姓周的,还有刘瑞等公司高层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里,“家族”并非血缘的纽带,而是一种更加牢靠古朴的契约与信仰关系。
“周岭呢?”周简厉声问,“周岭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裴照雪说:“昨天他半夜离开医院之后就回家了。”
周简低声说:“不像话。”自从周向云出事之后,周简的情绪一直就不太好,一反沉稳之常态,变得有些凶恶。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父亲遭此重创,连一向游离在家族体系之外的周策也需得面对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二哥本来说会来的。”周昂说,“可能有事情耽误了吧,大哥你就别跟他计较这些了。”
“他能有什么事情?”周简说,“现在所有的问题本该他去处理的。”
周昂说:“……也许他就是去处理一些事情呢?”
周简瞪向周昂,周昂立刻就缩了头,周简笑道:“无论如何,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你们的大哥。”
周昂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照雪似乎听不下去他们无厘头的争斗,轻咳了一声,开口说:“当务之急,是……”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势,幕后主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周策说,“爸没有死,凶手已经自杀了,查不出来底细,这事情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结束的……”他大概讲了一下他的看法,周简看着一向不在家族会议上插话的周策如此冷静地分析情况,着实又些意外,又有些痛心的欣慰。
不过周策对家族生意上的事情所知甚少,能讲的有限,正当他停顿时,周岭带着一行人进来了,他神情严肃,目光始终盯着周简。周简看着他走进,直到站到自己身边,他也只是稍稍仰头,没有任何动作语言。
周岭一只手撑在周简的椅背上,说:“大哥,让一让。”
周简是在这句话落下几十秒之后才起身坐到了一旁,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心照不宣,他需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体面的当,不失身份。
周岭坐下之后讲了一番自己迟到的理由。关于周向云的事,家里所有人的态度和想法是一致的,但周策却在这张桌子上感受到了奇怪的微妙的气息流动,他下意识地去看裴照雪,裴照雪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周简的身后。
周策皱眉,此时便听到周岭叫自己过两天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家中的事情不必记挂,周简也同意这么做。周策更是不解,不过也没有当面和周岭生什么顶撞。事后,周岭身边的人私下告诉周策,周岭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他看着空落落的院子,雨还没有停,雨水把眼前的景色打得雾蒙蒙的,这叫他时常抽离,心绪难平,只看得到雨线,耳边却无半分声响。
“你要走吗?”裴照雪无声无息地把周策拉了回来,他又听到了那嘈杂的雨声。裴照雪的声音夹在雨里,像风铎过耳,远而虚妄。
“关心我?”
“不关心。”
“那你问什么?”
“你也可以不回答。”
“走?走哪儿去?”周策无奈说,“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呢,而且爸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兑现,我要等他好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云叔约定了什么,但现在总归不是好时机。”裴照雪说:“也许你应该听你哥哥们的意见,回学校去,他们会保护你的,潞城始终不太安全。”
周策冷哼一声:“他们要做我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他转向看裴照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话到此处,周策却觉得自己不应当问了。裴照雪的立场对他而言是模糊的,家里目前的情况也很复杂,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从裴照雪的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便话锋一转,“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爸,你可以陪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