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雪对周策这样的玩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掐灭了手里的烟,他们之间仅有的光亮便消失了。接下来,他一点一点地解开了自己西装外套的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衣襟被掀开,里面交缠着黑色的带子把枪套牢牢地固定在身上。
再然后,裴照雪的双目直盯向周策,眼神中带着警告,仿佛周策再胡乱说话,他就会掏枪在周策的脑门上开个洞。
周策觉得裴照雪这样太没意思了,为保安全收起了玩笑态度。他知道裴照雪此番应该是要出去准备做点什么,小时候好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父亲也好叔叔们也好,总会神色匆匆地去处理一些事情。他想起来每当这个时刻,裴照雪也会跟他们一起出门,头都是像现在这样梳着的。
他们在一起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裴照雪总能做得很好。
记忆有点模糊了,回来时裴照雪对他说的话却浮现出来。那么多人去接他,裴照雪叫他“听话”,现在又是好像要去“办事”的样子,再结合最近要生的事情……周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上帝可不喜欢不够虔诚的信徒。”周策难得正经地说,“我记得大哥的车喜欢停在后门,你今天是陪他出去吗?这么晚了啊,想必……”他抬头看看月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裴照雪,“你后来都没有再剪过头吗?”
裴照雪摇摇头,张嘴却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谈点无伤大雅的生意,问题不大,带枪防身而已,等时间,一会儿就走。”
周策意外裴照雪回答了他这么多话,追问:“那还弄这么神秘?”
裴照雪说:“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事情吗?”
周策又问:“你为大哥做事?”
“我为周家做事。”裴照雪说,“我也可以为你做事,你要吗?”
“我……”周策心想他可受之不起,端看裴照雪说这话时的眼神表情,也读不到什么真心实意,更多的是对周策的不屑一顾。周策笑着说:“我早就想问了,头留这么长,打架方便吗?”他说着,手就伸了过去。裴照雪稍一侧身,让周策落了个空,并且制住了他的手臂。
“你可以试试。”
“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周策嘴上这么说,心中不悦裴照雪的挑逗,直接上了手。裴照雪没想到周策会有如此行动,两个人出招拆招。裴照雪看着身型很薄,但极其有力,周策只在身高体型上占些优势,两人缠斗难分上下,裴照雪趁其不备猛一力,将周策压到了墙上。
他们面对面距离极近,周策似乎都能闻到裴照雪间的淡香和残留的烟火味儿。可裴照雪从周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易察觉的凶光,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反应,立刻就掏出枪抵住了周策的下巴。
“你!”一切生得太快,周策看清了裴照雪逼近的脸,大脑瞬间就清醒了。现在的情形对他们而言不太好,周策忽然朝远处喊了一声“大哥”,裴照雪不疑有炸,一回头就上了周策的当。
周策的手指勾着裴照雪绑头的带就顺了下来,裴照雪的长散落肩膀。
“怎么样?”周策笑嘻嘻地甩着手里的黑色带,全然不似刚才的肃杀。下一秒,一个巴掌就脆生生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策让裴照雪打得有点懵,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要找裴照雪理论的时候,裴照雪早走了。
不拿他当回事儿也就算了,现在还真敢打他,裴照雪手劲儿很大,打得周策有种皮要破了的疼感,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那条带,用力地攥了一下。
第3章
那晚裴照雪具体去做了什么,周策不得而知。不过用脚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搭,后来他没有听说有什么帮派火并的消息,便知那天夜里的事情应该算是顺利,隔天裴照雪在教堂里待了半天,周策不关心他是不是在忏悔。
只是裴照雪打得他那一巴掌实在太狠,脸有点肿,这便成为了他和朋友吃饭时的一个笑点。
“你怎么了?周少爷的脸什么人摸得?别是窃玉偷香让女人给打了吧?”
调侃他的是年少时的好友张文杰。张文杰一家子都是做律师的,在城里有着极为复杂的关系网络,父辈就和周家打过交道,熟悉周家的背景。两个人关系好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张文杰在外求学跟周策是同一所学校,两人多有照应,张文杰毕业回事务所工作后也没有断开那些浪荡公子应有的联系,默契是只聊风月,不聊家里那些事。
“裴照雪这几年在做什么?”周策反问了张文杰一个问题。
“我哪儿知道?”张文杰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问题不该你问我啊。”随即他又想到周策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想必也不太清楚当中生的大事小情,便说,“嗨,他挺厉害的,手段又辣又狠。你回来之前城郊出了点事儿,死了两个人……”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看,凑近周策颇为神秘地说:“是王家的人,后来王家公司下面一个项目经理也跳楼自杀了。”
周策说:“得了,别弄得像讲鬼故事一样,你想说什么?裴照雪做的?”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张文杰说,“只是你们家之前跟王家在地产生意上一直有点争端,你大哥管你家这块,裴照雪跟你大哥走得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