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不知道她想干嘛,伸手拿过茶杯,往那小盒里倒了一些水进去,公主又伸手进去,仿佛在玩泥巴一样。
楚留香挑了挑眉,笑道:“不知公主看出了什么?”
李鱼把手拿出来,又令紫杉端盆清水过来给她洗手,一边洗手一边道:“即使是沙土,也有区别,此土细沙多八成,粗沙二成,手捻干土能捻到沙粒,土块松,不紧实,能轻松捻碎,另外,此土湿润时,可成团,然则易碎1。这乃是沙壤土,保水力、保肥力同干沙土比起来,还是好上不少的。耕作得当,作物也可成活。”
李鱼穿越之前,工作乃是科普杂志的副主编,所以她懂的东西其实又多、又杂。之前有一期杂志专门做了农业知识的特刊,为了做这一期,她自己看了些书,又去拜访过专家学者。所以会鉴别土壤,也是十分正常的。
李鱼语气淡淡的,好像说的是再常识不过的话,可是屋子里的几个人,却都呆住了。
——这话若是一个老农说出,倒是也不值得人惊讶,可是公主……她,她一个从深宫里出来的,从没下地干过活儿的尊贵公主,为什么还懂这些?
楚留香登时就惊了,再看公主那张美艳动人的脸时,便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他叹道:“这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上位者能做到和公主一般。”
李鱼摆摆手,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楚香帅不必如此。”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公主殿下似乎对一点红的兴比对他多多了,她好像很在意一点红是不是要留在她身边,但对他……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公主还管他叫“香帅”。
……虽然他倒不是说这天下的女人都得喜欢他才行,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真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公主又轻飘飘的望了楚留香一眼,道:“香帅有什么事来找我么?”
楚留香便道:“我是来辞行的。”
李鱼顿了一下,道:“你要走了?”
从一开始,李鱼就没觉得楚留香会留下来,她看过人物指环里关于楚留香的故事,他是个定不下来的浪子,他真心爱着的,乃是一个叫张洁洁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就留在了她身边,可是他却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鹰一样,日益憔悴。
她之所以对一点红使出百般手段,乃是因为她能看的出来,一点红天性孤傲,却渴望能有安定、稳定的关系。而楚留香却不是这样的人,李鱼没有折断雄鹰翅膀的爱好,所以她自然不会对楚留香说什么、做什么。
当然,送上门的劳动力她也不可能说放过就放过,所以,她一直在想到底怎么用楚留香。
结果还没想好呢……人家来辞行了。
李鱼便有点遗憾。
楚留香当然也看出了她好像有点舍不得他……他本来有点受挫的心又迅恢复了,他不由的笑起来,温声道:“殿下若有什么要楚留香帮忙的,尽管叫人来找我就是了。”
公主皱眉想了好一会儿,道:“那我现在就要找你帮忙。”
楚留香含笑道:“殿下请说。”
李鱼道:“我知道你朋友多,门路广,所以要请你给我找个靠谱的商人来,把我的东西往外头卖。”
楚留香道:“这倒是没有问题,江南花家的生意遍布天下,信誉也是极好的。我同花家的那位七公子倒是有些交情,公主既然要买卖东西,我便请他来一趟。不过,不知公主要买卖何物?”
李鱼道:“嗯……这也是刚刚才有的想法,既然我治下的佃农连个衣裳都穿不上,我自然要想办法做些衣裳给他们,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做成衣卖吧,我们在路上只花不赚,如今又多了三百户人要我养着……再不赚钱,怕是要卖我的饰衣裳了。”
楚留香一愣,道:“卖饰衣裳……?何至于此?”
李鱼头痛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一石粮能卖八百文,如今小一千人给要我养着,一个月便要花出去四百两银子,再说了,难道我的人每天就光啃干粮么?这可于身体无益啊,等到了明年,我这里可是要实现每人每天二两肉的……还有,那些佃农连衣裳都没有,能住得起屋子么?估计那茅草屋上头的茅草都稀稀拉拉的,等到了冬天,我难道叫他们冻死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这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难道我就等着坐吃山空?”
她的话其实一向是不太多的,像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更是少见。屋子里的众人,听了她的话之后,具是怔住了。
江湖儿郎,活的乃是一个潇洒与快意,楚留香、一点红之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赚多少,花多少,一掷千金,哪里曾考虑过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呢?公主娇弱动人,却……
却有一颗雄心,一颗“安得广厦千万间”的雄心。
楚留香的心中激荡不已,正要说话,却见公主猛地一回头,盯着一点红的眼睛直泛绿光,兴奋道:“诶?一点红,你不是说马空群出十万两买我的命么?那……十万两还在么?”
一点红:“……他还没给。”
公主顿时失望的要命,一点红浑身难受,眼神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
楚留香噗的一声笑出来,又道:“可是,殿下,卖成衣这主意虽然不错,可是您这里能做女红的人又有多少?产量若上不去,赚来的银钱怕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