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如此诡谲的风云之中,李鱼如今才算切实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助力,是真的不够。她现在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一点,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江湖侠客的地位那么高,能成为那么多王宫贵胄的座上宾。
李鱼叹了口气,先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再有,就是霍乱之事了。
霍乱从病到死亡,其实是非常快的一个过程。她以前看资料,看到一个病例,那患者是个女子,她病后一个小时,皮肤就迅灰败下去,病四个小时之后,她就一命呜呼了。
——足见脱水之势的迅猛。
李鱼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撩开帷幔,正准备说话,却吸入一口初春的冷空气,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捂嘴咳嗽了起来。
一点红就坐在车外,见状,他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嘴中冷冷道:“你这身体,还不躺着!”
李鱼一边咳嗽,一边却笑,她抬眸望了一点红一眼,又伸出自己那只苍白纤细的手,似是羞涩一般,轻轻拉了拉一点红的衣袖。
一点红斜眼看着那只手,只觉得肌肉有一点点的紧绷,半晌,他才哑声道:“何事。”
李鱼道:“你帮我叫赵四来。”
一点红皱眉,又道:“你就不怕又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杀你?”
李鱼道:“怕呀,所以你别走。只不过我实在没力气喊人了,你中气足,嗓门大,帮我喊一嗓子嘛。”
一点红:“…………”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公主性格属实有点自来熟。
一点红当然不会干吼一嗓子这种事,他只是随手掷出一块石子,就打中了正在忙活的赵四的肩膀,赵四抬头一望,就看见公主正一边咳嗽一边朝他招手。
赵四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到了公主面前。
李鱼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去叫人统计村子里的情况,死了多少,还活着多少。再统计物资情况,酒、棉纱布、盐、糖、柴火都是必备,若有短缺,即刻来报。”
赵四领命而去。
他办事很有效率,不一会儿,就已经统计好了所有的数据,过来报告给李鱼。
赵四道:“村中患病之人,共一百二十一人,昨夜死亡……四十三人。剩余一干人等,还在治疗之中。”
李鱼淡淡的嗯了一声。
赵四却有些犹豫,他壮着胆子,开口道:“殿下,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鱼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满是诚惶诚恐,便叹气道:“以后无需如此,即有疑问,那就问吧。”
沟通,也是一个现代职场中很重要的一个为官之道。下属是真正执行方案的人,所以对于下属的疑问和困难,上司应该做到回答和解决。
李鱼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团队更有凝聚力。
赵四便斗胆问道:“殿下,这给患病之人灌盐水的法子当真有效否?一夜死了近一半的病人,这……这……”
李鱼道:“我之前也说过了,霍乱之所以致命,乃是因为人得病之后,不停吐泻导致脱水,因此才要叫病人们补充盐糖水,好叫他们撑过去。只是,有一些病人吐泻的太严重,喝什么吐什么,根本补充不进去水,这样的病人只靠这种法子,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的。”
赵四便急切地道:“那……究竟用何种方法,可以救这部分重症的病人呢?”
一旁的一点红,也定定的盯着她,好像也很想知道答案似得。
李鱼便道:“直接把盐水打进身体里。”
她这话一说完,便看见赵四还是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再看一点红,他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毛,好像也觉得她在说瞎话一样。
李鱼道:“既然毒|药可以通过伤口进入人体之内,被人吸收,那解药自然也可以,若能从人的静脉……经络处将盐水慢慢注入,人便可不经肠胃的吸收这些水分,自然不会因为吐泻而死。”
这个时候估计还是没有静脉的概念的,她就直接改口称经络,以经络和下毒来比喻,想必这些土著居民是能懂的。
不过,她一直觉得武侠小说里有很多设定都很不科学。比如说拿淬毒的针扎人一下就能杀人之类的,就针尖处那一丢丢毒|药能杀死人……抛开计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啊喂!
果然,她这么解释了之后,赵四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嘴中称赞道:“还是殿下有办法!”
倒是一点红,仍有疑惑,他似乎对这话题还挺感兴的样子,思量了片刻,问道:“以何物注入人体内?又该注入多少?”
这个问题嘛……
李鱼道:“如果能将针做成空心,一头插|入人脉络之中,另一头连接管子,将盐水灌入,应当就没问题。”
她说的自然是输液用的吊瓶了,只是这东西描述起来简单,细细想来,问题却不少。
先就是用来调配生理盐水的水,那可得是蒸馏水,否则脏水进了人的静脉,那可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所以得搞出蒸馏装置来。而且李鱼昨夜看过楚留香带回来的盐,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的制盐水准不佳,那些盐巴并不是雪白的,而是带着很多杂质。这样的盐吃进肚子里可以,输入静脉……那估计就不太行了。
再有,此时的工艺能不能制出细细的、空心的针头也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