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仿佛知道阿芙拉在想什么,昼6生温和地说。“撒娇可以、流泪也可以,脾气当然更加没有问题。我想,除了我之外,我们奴良组的所有人,也绝对会把那个胆敢惹你哭泣的家伙扯出来暴揍一顿的。”
阿芙拉有点儿害羞地捂了捂脸颊,又放下来,眨了眨眼睛。
“不需要每件事情都分得清清楚楚,”奴良6生又说,“总之——再依靠我一点、尽情地依赖我吧。”
这一刻显露在妖怪少主脸上的表情,无疑是属于领导百鬼夜行之主人的霸气。
在这样坚定地、不允许说出否定答案的目光之下——
“唔唔、知道了……知道啦!”阿芙拉小小声地回复,一扭头,展翅飞到了前面去。
奴良6生没有阻止小姑娘羞涩的逃跑举动,也假装看不到阿芙拉忙着在脸颊边扇风、又鼓起脸有点儿为自己行为恼火的可爱举动。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安定而沉稳地,守望着神祗的背后。
***
路途并不十分遥远,无论对于仙子阿芙拉、还是对于经历过磨砺的奴良6生,都算不上什么;沿途也没有遇见什么人类或妖怪,仿佛为了这次会面、已经提前准备过了一样。
距离越近,那种正在接近大妖怪的预感也就愈强烈。
白日里身为人类的昼6生伸出手来,调整了下腰间的刀,不动声色地戒备着,时刻将阿芙拉收拢在守护的范围里。
……不过,说到刀剑。
奴良6生忍不住想到曾经被折断、被粉碎过的弥弥切丸。继承自祖母樱姬的破魔刀,一直以来陪伴他打败过许多强敌的妖刀,如果能像其他刀剑付丧神一样化作人形的话、不知会是什么模样呢?
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件事……那么,下次有机会的话,问问其他的刀剑男士吧。
奴良6生下定了决心之后,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再一次将注意力凝聚在几步之遥的大妖怪身上。
伸手拨开细长的茅草,昼6生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静立在湖水边的妖怪,转过头来。
——妖怪的衣着装扮很有冲击力。
透明羽纱,宽广大袖,提花柳枝长绔后露出两条如狐尾般的装饰,脸上戴着狐面具,掩藏在其后的眼睛看不出神色。
在奴良6生坦坦荡荡的打量下,这位存在感惊人的大妖怪,慢吞吞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如同这个平安京时代的任何一位贵族般、掩在了自己的唇前。——这是很明确的拒绝交流的姿态。
就在两个妖怪无声之中胶着的时候,慢了一步的阿芙拉,悄悄从昼6生的肩膀上探出头来。
她睁着眼睛,“啊”了一声,很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的样子。
不会有错。自经历了那段破碎而忧伤的梦境之后,无论是感知中的狐火,还是这位妖怪毫不掩饰表露出的狐耳、狐尾、狐面具,都直白地揭示出了对方的身份:九尾狐玉藻前。
阿芙拉得到了两个人同时的注视,她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率先露出笑容。这位备受宠爱的神明先是深深、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很好、很好,眼圈没有红,鼻子虽然有点酸但还可以忍住,眉毛、眉毛不要皱起来,努力——
微笑。
没办法。昨夜梦境的冲击依然历历在目,幸福的破碎永远令人哀恸,更别提阿芙拉始终是一个哀他人之痛的小姑娘、更别提她能够切身感受到与家人离别的悲伤。
但是,在上一个世界、面对风之使者神乐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自以为是地同情别人,否则,居高临下的怜悯会变成侮辱。
阿芙拉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努力直视着面具后玉藻前的双眼,客客气气地问:“请问,这是……是在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她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自我介绍,“啊不好意思,我是阿芙拉·莱迪,这位是奴良6生。你应该是玉藻前,对吧?”
湖畔一时间没有人回话,小姑娘明显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看表情就知道她下一步就要拼命去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她脸颊上开始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粉色,眼睛虽然还努力望向玉藻前,但是因为紧张而慢慢泛起水雾来。丝毫没有神祗自觉的小姑娘翕动了下光翼:“如果……我猜错了的话,”阿芙拉带着点儿羞耻说,“你知不知道,永泉亲王的行宫怎么走……?”
奴良6生:“……”
玉藻前:“……”
奴良6生:“……噗、咳,哈哈哈。”
先是被特别有礼貌的打招呼哽了一下、又被小姑娘蜗牛一样退缩回自己壳里的行为可爱到,腹黑的昼6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白过来自己被笑话了的阿芙拉,捏起拳头,啪啪地捶起了妖怪少主的肩膀,连脸颊都气得鼓了起来。
“好过分啊!哼哼。”阿芙拉小声抱怨,“是在欺负我吗?6生?”
“哪有拿这种问题去问本人的啦!”昼6生躲都不躲,哈哈笑着任由阿芙拉捶他——说实话,这力气连核桃壳都砸不开吧?——更别提小姑娘一边试着脾气一边还怕打疼他的样子,完美!可爱程度加倍了!
两个人玩闹了一下,调整好了心情,才再一次转过去看向玉藻前。而该说是叫人惊异还是预料之中呢……在刚刚两人如同小孩子般打的时候,九尾狐妖仅仅只是站着,站在原处,用眼神无声地守望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