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擦头,镜子里俊朗的面庞,不觉之间,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起来真的很颓丧吗?
夏愠一站在镜子前,呆呆地愣。
过了好一会,目光波动,镜中看到床头墙上的画框。有种熟悉的陌生感,仿佛画框里的人不是自己。会是谁呢?她亲手画的。他清晰地记得,去年夏末,那个霞光漫天的傍晚,她一只手捧着鲜花,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为他拍下这张照片时候的样子。
终究,没舍得拿下来。
明天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
给齐耳完短信,夏愠一继续坐在书桌前,猛然感到心头一阵空虚,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或许应该学习一会,有助眠的功效。他随便抽了一本复习资料,打开后,手里的笔却像不听使唤似的,半天一个字写不下去,两个眼睛直愣愣,盯着纸上的字,字里行间变得模糊跳跃,最后完全失去焦点,随之而来的是,眼睑刺痛,溢出了泪水。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
好笑。
笑自己,事到如今,却还抱有幻想。也笑自己,可怜又可悲,甚至十分可气。
他觉得自己像个贼,还是个失败了的贼。
明知不该惦记,偏偏情难自抑。
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偷窥,和她有关的一切,比如,她在QQ空间分享了一组照片,他便一遍一遍放大缩小,看了又看;她了一句说说,“今日阳光含蓄,体感不详”,简短几个字,他揣摩了一上午,恨不得搬出新华字典,一笔一笔拆解开了分析;也有无法忍耐想见她的时候,他就跑去方圆画室楼下,一圈一圈盘旋,希望能远远看她一眼;这样还不满足,他便蹲守在她必经的路口,一次一次话堵在嘴边,汹涌却又不敢打扰,他多么希望每天送她回家的人是自己。
他守得住的,只有教室里那张,她的桌子。一天擦两遍,干净的能照出人影。
摸着空荡荡的桌兜,和他的心一样。他拿笔写下:
我喜欢你。
这么隐秘的角落,她能现吗?
他用略显笨拙的笔法,在旁边画了一对头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夏和李。
他经常盯着她的座位出神,心中不由感慨,在自己未满18岁的人生里,好像从没有哪个冬天过得如此漫长。他厌恨冬天的寒凉,一边期盼春天的到来,一边拼命学习和训练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一边掐着手指头算她回学校的时间。他想方设法地打探,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点点消息,甚至动了“利用”班主任郭辉的心思,想让他“下达命令”,在规定时限之内,所有人必须返校。然而,就是不敢亲自问一句:你考试顺利吗?什么时候来上课?
我真的很想你。
那天上午,训练考核教练不太满意,所以中午延迟了半个多小时,匆忙吃完午饭,夏愠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和往常一样,进门的第一眼,下意识先看向她的座位。喔!他险些失口叫出声来。怎么会?毫无征兆的……
不是她是谁。她那标志性的齐耳短,背后看脑袋圆圆的,几缕卷翘的小碎随意搭在两侧,十分娇憨可爱。
还好不是夜有所梦看花眼,她突然的出现,让他不知所措又惊又喜,脚底板像被钉在地上了一般,怔怔地站了好一会。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注视,她缓缓回眸,许是没想到是他,她眼睫轻轻颤了两下,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他应该也想冲她笑一笑,但笑得太不自然了,强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好久不见”的喜悦。一时无话,加上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快便转过头去了。
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座位,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她那一抹甜美的笑容。下午两节课,第一节课,平复心情,第二节课,还在平复心情。他很想和她说话,要是齐耳在,不用满肠子搜刮理由跟借口,假装过去找他就好了,现在却连靠近她的座位都不敢。满身臭汗,太脏了,早知道就算厕所里冷水浇头,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出现在她面前。
不对。日思夜想都想见的人,不应该时刻准备着吗?为什么会在意形象?还是没勇气?
晚自习前,你能来一下操场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纠结了两节课,又要去训练了,他给她了这样一条短信。
有些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它一直埋在心底深处,迷了眼,蒙了心,就是不肯放下。
担心她来了跑空,又担心她不来,他站在操场最显眼的位置,满脸不安的,朝路口望来望去。她是从食堂那边过来的。等一下,严以跟来做什么?他们?
看到严以在不远处停下,他内心松了一口气,然后笑脸相迎:“染和,吃饭了吗?”
废话,好干巴的开场词。
“嗯,刚吃完。”
她看上去比较松弛。
“他……怎么?”
他往她身后瞟了一眼,语气委婉,但弦外之音她听懂了。
“我们一块吃了饭,他说有些吃撑了,正好来操场走两圈,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