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冷,人越慵懒。教室里暖气充裕,学生们却精神低靡。高二十三班这群“学习绝缘体”,即便不爱听课,但课堂纪律尚且能维持。这节课不知怎么,总是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声音主要来源于齐耳。从一上课,他就和旁边的男生交头接耳,要不是隔着一条过道,两人就快抱在一起了。鬼知道他俩现了什么惊奇好笑的事,一个劲儿掩着嘴巴噗嗤。同桌的林好让他小点声:“别笑了,不怕老师看见?”
齐耳正在兴头上,压根不在意。
讲台上,历史老师史魏然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滔滔不绝。齐耳的小动作,他全然看在眼里,但和其他任课老师一样,遇到像齐耳这样调皮捣蛋的,顶多斜视两眼,多一句都嫌多。
“咳、咳。”史魏然斜了齐耳不下十几眼,齐耳却愈加放肆,笑声险些盖过了他的声音,实在忍无可忍,象征性干咳了两声。
齐耳略微收敛,消停了一会,索性开始传纸条,两人你来我往,纸团满天飞。
——我敢保证,肯定是假的。
——嗯嗯,我早就怀疑了,从来没换过。
——哈哈哈,像个锅盖压在头上。
——你说他多久洗一次,脏死了,有股臭味。
——不知道,好歹多买几顶,换着戴啊。
——对啊,长的短的,黄色绿色粉红色,都试一遍。
——哈哈哈,还有绿色,你可真狠!
绿色假?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史魏然头上顶着这玩意儿,齐耳憋圆腮帮子,笑得喘不上气,整个人抖动的像上了条的玩具青蛙似的。要不是课堂上影响挥,他早就蹦起来一丈高了。
“啧!”林好在桌子底下狠劲踢了他一脚。
“干啥!”齐耳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见一只手心,“嗖”把纸团丢进去。猛然觉不对劲,等他再伸手要拿回来时,那只手已然握得紧紧的。
“呀!”齐耳蜷缩在半空的手,像鸡爪子一样僵硬,然后视线缓缓上移,妈呀,差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史魏然没收了纸团,全程只扫了一眼,就回到讲台继续讲课了。
这下完蛋了,自己把自己亲手送到枪口里去了。一纸“罪证”证据确凿,连个狡辩的机会都没有。齐耳彻底傻眼,后半节课像个泥塑木雕似的,呆板板的,面如死灰。
下课后,教室里一阵骚动,几个好事的同学跑来打听他们纸条上写了什么。
那个男生满脸忐忑:“白纸黑字,史老师明明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不会去找班主任告状了吧?这下麻烦大了,锅盔可不是好糊弄的,搞不好直接叫家长。”
齐耳却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我就说吧,史魏然肯定是心虚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都不好意思作,说明我俩猜的没错,这会指不定躲在镜子前伪装打扮呢,哈哈哈……”
那个男生一改刚才心神不定的模样,嬉皮笑脸的说:“对啊,我们又没瞎说,他那头假也太明显了,还以为谁看不出来似的。”
有人插科打诨:“噢,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怀疑啊,我就说他的型好几个月原封不动,好像从来没有长长过。”
“是啊是啊,正常头都不那样。”
同学们七嘴八舌一窝蜂讨论起来。
“诶,你怎么回事,钻研的劲儿全用这上面了?上次还说地理老师身上一股葱花饼的味儿,地理老师家里是开烧饼店的,你不知道吧。还有今天这事,史老师人挺好的,你给人留点面子。”夏愠一有些看不过眼,过来敲着齐耳的肩膀说。他是班长,尽管大多数时间只是一个空架子。“平时作怪我懒得管,但说实话,你今天有些过头了,别看现在闹得欢,这事要是捅到郭辉那里,你未必能讨到便宜。”
“这下好了,人赃并获,等着给你收尸吧。”鹤蝶一脸幸灾乐祸。
“自作孽不可活。”林好也没好气,冷冷的斜了一眼齐耳。
“哼,凭啥不可活?”齐耳翻了个白眼,反倒埋怨林好没有提醒他似的,然后嘴巴一歪,比餐桌上的死鸭子还硬,“史魏然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戴假这种事,难道还想到处宣扬不成?所以,我敢保证,他不会去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