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牛皮硬壳的写本,竖翻活页,a4大小,放书包里正好合适。严以知道的还挺多,分析的既全面又专业,李染和不禁对他也产生了钦佩之意。
注意到她的神态,严以眉头一挑,说:“主要看纸张质量。”
“嗯?”又一次被看穿了,读心术果然厉害。但不得不承认,她刚才之所以犹豫不决,仅仅只是因为,挑封面图案挑花了眼,根本没想过质量不质量的问题。为了缓解窘迫,李染和故意用了质疑的语气,“真的好用吗?”
“我家里有一本一模一样的。”
这下李染和没话可说了,他自己用过才推荐的,那就证明了,是真的好用。但她执意觉得,封面有点空,回去自己画吧,刚才在书店里看的那本阿衰,封面就挺好看的。
回到画室,下午画色彩,马老师对着一组静物摆来摆去,一束白色百合花,插在青色陶瓷罐里,一个白色餐盘,里面一个苹果,一个梨,一块西瓜,还有一把水果刀。
李染和惊奇的现,百合花和水果全都是真的、新鲜的,马老师今天是中彩票了吧,竟然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平时画塑料模型,猛然之间换成真的,颇有点山猪吃不了细糠的感觉,李染和笑自己没见识,大惊小怪。
她去水房接了桶水,一转眼的功夫,原本放在画箱上的酸奶,出现在静物台上。
鹤蝶说:“老马觉得画面有点空,随手征用了。你说他这么抠搜,以后的水果之类的,不会让我们自己从家带吧?”
这时,马老师背着手过来了,溜达了一圈,说:“注意观察物体的比例、大小关系、空间层次,起形时,没把握的先用铅笔,不要大刀阔斧的图省事,第一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想清楚了再往下进行。”
李染和没有急于动笔,她在思考,怎么让百合花成为画面主体,前景和背景两块衬布都是浅白色,要想突出主体,就得让背景颜色压下去,不然很难表现空间感。马老师每次随手一摆的静物,看似简单,实则刁钻,无论构图还是物体,处处暗藏着小心机。
一个多小时过去,画着画着,李染和感觉到一股饿意袭来,忍耐了一会,起身去接了杯水,喝完水后更饿了。她饥肠辘辘的盯着静物台上的酸奶,恍惚中,早上只吃了两口的皮蛋瘦肉粥,清晰浮现在眼前。
正回味无穷时,马老师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李染和,挪开我看。”马老师使劲伸长脖子,“水果暗部往下压一点。别愣了,一动不动的想什么呢。”
马老师向来一针见血,一幅画好与不好,只需一眼就能准确判断。他从来只讲不足,没有提及的地方,说明问题不大。李染和眯着眼睛仔细对比,然后调了一笔颜料修改起来。
“严以,画面整体偏灰了,颜色再大胆一点。”
马老师眼观六路,很快在每个学生背后转了一圈,有问题的指点两句,实在看不过眼的,拎起学生,一屁股坐下,然后在颜料盘上一通捣鼓,出手决不拖泥带水,随便改上几笔,画面瞬间就不一样了。
可每当这个时候,被马老师拎起来的同学就郁闷了。美术生最讨厌别人“糟践”自己的颜料盒,辛苦半天才弄干净的颜料,让马老师几笔“嚯嚯”的又脏又乱。看着面目全非的颜料盒,同学的心在“呲呲”冒血。
但马老师却说,画画的时候不要拘于小节,要狂野一点,洒脱一点,颜料盒干净,不一定能画出好画,颜料盒脏,也不一定就画不好,最终效果精彩就可以了。
“你帮我改改吧,不然今天这张画又得废了。”鹤蝶哭唧唧的拜托李染和。
李染和本想问问她有没有吃的,看了她的画后直摇头,花和背景融为一体,盘子里的水果,没有一个能立起来的,太棘手了,几乎无从下笔。可架不住鹤蝶苦苦哀求,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此时,她实在饿得难受,感觉天旋地转的,手都没力气拿调色盘。望向静物台时,突然灵光一闪,然后两眼光的看着鹤蝶。
鹤蝶不明所以,一脸茫然无措:“真的没救了吗?”
“不是。”李染和靠近鹤蝶,在她耳边低语,“你把那瓶酸奶拿给我。”
鹤蝶一愣,突然提高声音:“偷吃静物考不上大学,你忘啦?”
“嘘。”李染和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小点声,“那瓶酸奶,本来就是我的,我现在快要饿死了。”
鹤蝶压低声说:“还是算了吧,这种事不得不信,玄乎得很。你要实在太饿了,等下我避开马老师,到楼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李染和忍不住低声咆哮:“可那本来就是我的,我拿自己的酸奶也算偷?”
鹤蝶连忙安抚道:“忍住忍住,从那上面拿下来的吃的,都不吉利,万一将来……咱谁都不敢保证,你说是不是?”
“唉!”李染和只好作罢,继续在鹤蝶的画上艰难挽救,“你颜料不要钱啊?都能刮下来一斤了。”
“这个给你。”严以伸出一盒彩虹糖。
此时的李染和,绝非一颗糖能解救得了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整瓶全倒进嘴里。
严以说:“都给你了。”
“谢谢,下次买了还你。”李染和一连吃了好几颗,齿间嚼之有物,酸酸甜甜的,让她总算不那么狂躁了。
五颜六色的彩虹糖,不同颜色,分别对应不同口味。人们通过糖果的颜色记住口味,严以却通过味道来记忆颜色。他天生对颜色不敏感,画画的时候,出现反应力低,或者色觉紊乱时,就会不停地嚼彩虹糖,糖果的味道可以帮助他辨别那些捉摸不定的色彩。